迅速上涨的水位淹没了京广隧道,埋没了数百辆汽车,道路坍塌,交通瘫痪,大大小小的塌方带来了无数危险,停水停电,信号阻断,不知有多少人守着手机前,想要与灾区中心的家人取得联系。
这场暴雨造成了河南全省89个县受灾,给群众和国家造成了不可估算的损失。同时,郑州的特大暴雨,将46年前的驻马店“75*8特大洪水”又重新带回人们视线。1975年8月,在中国历史上,造成了58座水库垮坝溃决、1100万人受灾、近三万人死亡的特大洪水,究竟给河南人带来了多大的伤亡?究竟有多少惨痛的记忆?它与这次的河南暴雨,又有什么相似之处?
驻马店水库溃坝
2021年7月,台风“烟花”在西北太平洋洋面上生成,并不断成长,它虽然距离我国还有1000多公里的距离,却远程控制了河南的天气,大量的水汽受台风外围和副高南侧的偏东气流引导,从海上源源不断输送到陆地,并最终在河南凝结成雨。又加上河南西高东低的地形,气流在经过太行山与伏牛山后,出现辐合抬升,导致降雨范围更加集中,造成了此次河南大量降雨的形成。
相似的是,1975年河南驻马店的特大暴雨,也是受到了超强台风的影响。1975年,台风“7503号”在太平洋上形成,卷走太平洋上的大量水汽,而后穿越台湾岛后在福建晋江登陆。台风7503号行踪诡秘,竟然从摆脱了中央气象台的监控,在河南境内“停滞少动”,又受到伏牛山与桐柏山组成“喇叭口”的抬升,台风气流在这里发生剧烈的运动,就造成了这场历史罕见的暴雨。
据目击者称,门前的水就像小河一样流淌,倾盆而下的暴雨能把一个成人砸趴下,从屋里端出脸盆,转瞬间脸盆就接满了雨水,乌云黑压压地盖着天空,再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入耳只有震耳欲聋的雨声和雷声。河南驻马店地区暴雨像是箭矢一样射向河南大地,过大的雨势让民众退无可退,只能寻找高处暂避,山间田野到处都是死亡的动物尸体。
暴雨形成了滚滚前进、势不可挡的洪水,然而驻马店人民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因为暴雨的集中地区,是兴建水库的最佳区域,这里分布着上百个山区水库,里面装着对于旱年来说救命的水。而此刻这上百个水库,都成为洪水肆虐的帮凶。
随着暴雨的不断降下,水库里的水位也在不断上涨,短短十个小时,板桥水库的水位就上涨了108米,到8月8日,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水量的水坝坍塌溃决,6亿立方米的水倾泻而下,瞬间就吞噬了眼前的世界。然而灾难并没有停止,随后石漫滩水库、下游田岗水库、薄山水库等58个小型水库也相继坍塌溃决。
大量水库溃决造成的特大洪水,远比暴雨还要可怕,洪水失去控制,以每秒6米的速度向下游冲去,滚滚的洪水将眼前的一切都冲走销毁,水库垮坝时正值深夜,许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失去的生命,就算亲眼看到洪水袭来,也来不及逃跑就被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短短的六个小时里,数不清的村庄被洪水冲毁,水面上还漂浮着无人打捞的尸体。一座座村庄瞬间沦为泽国,村庄的房屋也变成浮岛,活着的人只能尽量往高处爬,然而只冒出顶部的房屋站不下那么多人,原本挺拔的树木也都被洪水冲走,数百万人被迫泡在水里。
损失惨重,人间浩劫
水库的溃坝导致1100万人受灾,1700万亩农田被冲毁,倒塌的房屋近600万间,三万人因洪水死亡,伤亡人员直逼唐山大地震,牲畜家禽被冲走的有一百多万只,经济损失近百亿元,京广铁路被卷成麻花,冲毁102公里,交通阻断达16天,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就连60吨重的油罐车都被洪水卷走,冲到60公里以外的地方,洪水的威力,不亚于南亚大海啸。
狂啸着而来的洪水,直接造成了三万人死亡,洪水带来的疾病也同样可怕。因为整片土地都被洪水淹没,大多数人只能泡在水里,身下是冰凉肮脏的污水,头顶是火辣辣的八月骄阳,洪水还未褪去,许多人就已经发起了高烧,据统计,因洪水患病的人有113.3万人。
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驻马店的人民都泡在水中,忍受着烈阳炙烤,也忍受着疾病的折磨。疟疾、各种炎症在洪水灾区肆虐,高烧、饥饿让无数身陷灾区的同胞绝望自杀,许多百姓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只能光着身子泡在水里。身边的树叶和小虫都被吃光,只能捡水中腐烂的牲畜活命。
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烂南瓜,都能令许多人哄抢,可见当时灾区人们承受着怎样的磨难。洪水褪去后,这片中原大地上,处处都是被泡得肿胀的人畜尸体,因为无人收拾,尸体在烈日下腐烂生虫,大树的树枝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垮,目光所及之处,弥漫着可怕的雾气,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驻马店突如其来的暴雨是由台风引起,那么造成驻马店人民身处地狱的水库溃坝,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场暴雨,就能冲垮驻马店几十座水库吗?
但是那时候我国的各项水平都较为落后,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必然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但是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又加上河南人民对于水的向往,这座大型水库只用了一年零两个月就已经竣工,并且开始投入使用。在运行过程中,这座水库就曾出现过裂缝以及漏水问题,但没有得到重视,把水库稍微加固后又重新使用。
而后在从1957年开始的12年时间里,我国修建了200多座水坝,因为我国修建水坝的经验不足,所以在建造水坝时,比较盲目地照搬苏联方案,也没有考虑到泄洪问题和水坝是否牢固。当时的水利专家陈惺曾多次建议,如果这些水坝过于蓄水,一旦溃坝就会造成灾害。
但是由于此前河南没有过这么大的暴雨,群众又一致追求建设水坝,陈惺的话也就没有得到重视。为提高水坝泄洪能力,陈惺多次指出水坝泄洪能力不足的问题,也画出设计手稿,但是领导人却并不在意水坝泄洪,一味只想着蓄水。为此还改动设计稿图,将原本设计的12孔排水闸门,减少到7门,到水库建成,也只有五门能用。这些原因也为这场特大水灾埋下了隐患。
1975年8月,特大暴雨登陆河南,第一场大暴雨就持续了十个小时未停,板桥水库水量暴涨,水库管理人员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没有上级命令,他们也不敢排水泄水。板桥水库的水越来越满,驻守在这里的部队连忙向上级部门发出急电,说明水库危急,但是这封急电却并没有等来回应。
大雨依旧不停,水库里的水已经装满,雨水还在不断注入,水库管理局再次发出急电,请求炸掉副溢洪道,确保水库安全,然而还是没有等到回应。这个时候板桥水库的通讯电路已经中断,电讯再也传不出去了。水库管理人员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开启可以移动的五道闸门。
然而板桥水库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加上板桥水库本来就是赶出来的工程,牢固度远远达不到要求,水库某些地方已经有了裂缝,开始决口。由于巨大的水流冲击,加上其他众多水库的泄洪能力缺陷,接下来的几天里,就有58个小型水库相继垮坝溃决,水库里的洪水奔腾而下,肆虐人间,造成了这场惨绝人寰的特大灾难。
所以“75*8水灾”造成的严重灾难,不只是特大暴雨这一个原因,也有当时对于气象把握生疏,专业能力不足等问题,导致没有完全监控到台风的行走路线,没有及时给予河南提醒。还由于当地水库水坝泄洪能力不足,水坝粗制滥造,无法抵御天灾,当时负责水利的领导与工作人员专业能力不足,没有及时处理好水坝问题,导致几十个水坝接连溃决,给驻马店人民带来一场浩劫。
组织救援,惨痛记忆
驻马店的灾难让全国人们痛心不已,全国各地人民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8月9日起,救援部队就开始陆续抵达灾区,解救受灾群众,其他城市也纷纷为正在遭受磨难的同胞尽自己的一份力。驻马店周边城市的市民响应号召,晒面皮做馍馍,军队用直升机把这些粮食送到灾区。
有些灾区的同胞翻过铁路,跑向郑州的大张村和马岗村,这两个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门户大开,接纳灾民住宿,没有粮食的人也会想其他办法,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接济受灾同胞。在抗洪救灾的过程中,有51名烈士牺牲,这些人就有年龄最大的孙久汉,为救人自己一家七口全部遇难,与年纪最小的轩国华,为了抢救物资失去生命。为了灾区人民,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水利专家陈惺,在灾区上空反复视察,发现原本平坦的大地此刻已成了一片汪洋,灾民们只能站在露出一个顶的房顶上避水,大部分人无处可避,还都泡在水中。为了营救灾区人民,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在邓小平的授意下,开始准备爆破炸开阻水工程,排除汝河平原的的积水。
然而这项决策,也不停折磨着李先念。炸开阻水部位,强行泄洪的话,对于尚未脱险的宿鸭湖水库来说,十分危险。如果宿鸭湖水库也出了问题,那么不仅李先念等人成了千古罪人,对于灾区的人们来说,又是一场巨大的磨难。虽然宿鸭湖水库的情况令大家十分担心,灾区的人民还泡在水里,再也等不了了。
李先念一方面令河南政府保护好宿鸭湖水库,一方面召集武汉和南京军区的部队紧急出动,实行爆破任务。这场爆破整整进行了两天才完成,阻洪工程接连打开,驻马店境内的积水也在不断泻出。最终在中央的组织,与全体解放军的努力下,这场象征着巨大灾难的洪水逐渐退去,陷在灾区里的同胞们得救了。
虽然洪水已经退去,但河南人民的灾难却没有直接结束。洪水后,面临着灾后重建问题,房屋和田地都被冲毁,亲人被洪水带走生命,自己也因水灾而落下一身病痛,建国以来几十年的积蓄毁于一旦,对于一座以农业产量为主的城市,无异于是断绝了生路。这是一场沉重的打击,是驻马店人民最惨痛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流逝,驻马店的经济在逐渐恢复,灾难带来的伤痛也被越过越好的生活抚平,46年过去了,板桥水库也已停工再建,为驻马店市的经济和农业发展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国对于洪灾防汛的经验更加充足,面对洪涝灾害,也有了更高的治理水平。
不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当下,在面临天灾时,国人从未退却过。在灾难中涌现出了无数的英雄,他们给了处于灾难中同胞无限的希望。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中华民族独有的民族精神。不论在何时何地遇到任何困难,国人必将战胜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