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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公众号开放了“留言”功能,很高兴。所以,就以前发过的内容再发一次,请同学们畅聊!
兖州的“大沙漠”
在我们农机校东南方向,大约二三公里的地方,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绕着兖州城的边沿,大体上顺着东北、西南方向延伸,流向南阳湖,这就是泗河。我们上学的时候,多少次来到这里,却从没见过河里流水的样子,既没有“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也没有“日落沙明天倒开,波摇石动水萦回”,所见到的,只是大片大片的流沙——极细极细的沙,我们老家叫“沙土”;由于从没见过真正的沙漠,感觉这就是了。
兖州,古九州之一,从城中的“古”味来说,既不如青州,更不如被刘备大意玩儿丢了的荆州。落笔这篇文字时,查了许多资料,才知道,古时候的兖州,还有个曾用名,叫沙丘,也叫瑕丘,恰恰契合心中泗河的模样。1993年在兖州城东南方向出土了“沙丘碑”,方才终结了李白在《沙丘城下寄杜甫》中所说“沙丘城”到底指什么地方的争论。
入学后不久,就听说兖州有个好玩儿的地方,叫泗河。其实,那时候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旅游”这个概念,知识之贫乏,获取相关信息之困难,都是如今这个网络普及时代所不可想象的。1982年的春天,3月14日,是个星期天,“泗河之旅”终于成行。这一天吃过早饭,和老乡、儿时的玩伴79级的学兄刘丙奎,相约散步,走出了校门。开始是毫无目的的聊天、游荡,后来不知谁提议“咱去泗河玩儿吧”,于是,我们就徒步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到了距离学校最近的一段泗河沙滩。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距离最近的黄河故道,不足10公里,我们把那里称作“堤上里”。村里无论谁家有了“小娃娃”,父亲们都会赶着毛驴车,到“堤上里”拉一车沙土回家,然后用细罗罗一遍,把其中稍大的颗粒、杂草、枯叶等等清除干净,堆放在向阳的墙边,备用。大人每当生火做饭时,都会把一个铁制的叫作“犁铧”的物件,放在灶堂里,烧得通红。这时,再用簸箕盛上半簸箕沙土,挑着烧红了的“犁铧”放在簸箕里的沙土上,再小心翼翼地将沙土往犁铧上堆放,沙土似乎有了生命,立马活了起来,被烫的滴溜溜乱窜蹿,像水一样流动。烫好的沙土,会被装进一个又一个专用的布袋子里备用……我们就是在这个沙土袋里长大的孩子。这种传统的老办法,尽管“土”,却非常实用,吸湿、透气,既经济又环保,关键是对孩子的皮肤特别友好。似乎是这种最贴近自然的方式,造就了我们从骨子里对“沙土”的热爱。兖州,这个曾经名为“沙丘”的城市,不知道是否也以这种方式,呵护着她的儿女、子孙!
站在河边,望着眼前完全干涸的河床,我有些惊呆了。那是一个纯净的世界,满是沙子的河道里,几乎看不到头,无比的空荡,没有一丝的杂色,更没有生命的绿洲,只是有些高低不平,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所谓的沙漠了。我兴奋地扑向它的怀抱,跑向它的中心地带。跑起来极其困难,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跋涉。一边跑,我一边捧起起它们,撒向天空,看着它们在空中飘荡,被风吹得四处飞扬。实在跑不动了,就像孩子一样,扒沙坑、堆沙堆。最后,我贪婪地躺下来,双手埋进沙土里,仰望着天空,禁不住遐思万千:在广袤无垠的撒哈拉大沙漠中,我跋涉着,不能倒下去;倒下,就意味着死亡;在没有绿色、没有水的地方停留,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青春的逝去。前进,前方会有绿洲,只有向前,才会有出路,不能停留,千万不能停留……正当我神思恍惚,同行的刘丙奎踢了我一脚,“走吧,还要赶饭点呢!”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总觉得丢掉了什么似的,又感觉和遥远的青莲居士有些共情,不仅高攀起来:“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
关于“大坝”,也有许多同学去玩儿过,孙庆东同学还给我们描述了大坝的建造工艺,详细地讲清楚了“金口坝”这个名字的由来。我始终对人工建筑不怎么感兴趣,一直没去过那里,真是可惜!唉,当时并不知道千年前那里呈现过“有女如花日歌舞”的繁华;不知道那是李杜告别之地,他们站在金口坝上,像一对恋人,难分难舍,依依话别,感叹着“飞蓬各自远”,期盼着“重有金樽开”的日子,可惜,这一别,竟是诀别……
曾经,那么热烈的期盼,这一生一定要去看看“阳关”、“玉门关”,不过是因为喜欢“西出阳关无故人”、“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诗句。如果当时知道李白安家这里20余载,杜甫在这里“快意八九年”,高适也与他们相会于这个“沙丘城”,无论如何也应该站在“酒仙桥”上,默念一句“床前明月光”,排解一下自己“年少想家”情感;或者,邀好友到金口大坝上犯一次校规,来个“且尽手中杯”,体会一下“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怜君如兄弟”的感觉,体会一下“痛饮狂歌空度日”的滋味。
呜呼!知识的贫乏,限制了眼界与情怀!只知道“万紫千红总是春”的家喻户晓,却不知道,这正是朱熹对泗河的赞美;一直向往着“阳关”、“玉门关”,却不知道最好的去处就在眼前、就在当下;诗在远方,更在脚下。有时候,风景并不遥远,就在身边,只是缺少了发现的能力与胸怀。
记忆中的泗河,虽留下青春的足迹,心中的印象是沙漠的广袤与纯净,但给人的感觉也不乏僻静、荒芜,乃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工作之后不久,有一次出差,车过曲阜,沿国道327向兖州行进。行驶到泗河大桥时,忽然缓慢下来,有公安干警荷枪实弹的指挥交通,气氛非同寻常。落下车窗,似乎有人说“枪毙人的”,抬头南望的同时,传来一声枪响。空旷的泗河大堤上,这枪声实在算不上什么惊人的动静,却结果了一个罪恶的生命。辟为行刑之地,足见其荒凉。
再后来,泗河的遭遇更是让人难以接受,网上有云“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于是,想知道如今泗河的模样,“度”了一下,找到了这样的文字,“提起泗河,似乎还有人停留在那个异味冲天、垃圾成堆的时代。但是,如今的泗河早已天翻地覆!”
近几年,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论的指引下,得益于乡村振兴“滨河示范区古泗河治理项目”的顺利实施,同学们心中的“沙漠”,如今已是“万紫千红”的金色河谷、花海彩田,更有青莲阁、金口坝、李杜文化广场,隔着弯弯曲曲的泗河观光路,与兖州城里的“少陵”、“酒仙”遥相呼应,向世人默默述说着“李杜齐鲁之会”这穿越古今的文学佳话,展现着千年“沙丘城”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