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总统卡钦斯基以及代表团乘坐的俄制客机，突然坠毁在距离斯摩棱斯克北机场1.5公里处的白桦林内。
飞机坠毁后13分钟，搜救人员全部抵达现场。
但遗憾的是包括卡钦斯基在内的89名乘客及7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由于波兰和俄罗斯在历史上有着世仇。
这次波兰总统在俄罗斯的领土坠机身亡的新闻，引起了绝大多数波兰人民的怀疑。
甚至有一部分波兰人觉得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图1
随后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同样让人心惊：
大雾天气、错误信息、被人为更改过的系统、偏离轨道的飞机... ...
重重迷雾下，到底哪个才是飞机失事的真正原因？
遇难者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波兰总统卡钦斯基为什么要到俄罗斯去。
因为波兰总统，应俄国邀请参加纪念卡廷大屠杀。
即1940年，苏联在卡廷森林枪杀并掩埋了4421名被俘的波兰人70周年悼念典礼。
一来悼念当年在大屠杀中的死难者，二来希望能通过这次事情与俄国修复关系。
图2
总统的随行人员包括总统夫人、波兰外交部副部长、波兰国防部副部长，波兰军队总参谋长和波兰国家银行行长等政要。
以及70年前卡廷事件中，死难者们的后代。
主持这个仪式的人，是波兰外交部外交礼宾司司长马里乌斯·卡扎纳。
飞机上共有89名乘客和8名机组人员。
机组人员，全部属于波兰空军第36特种航空团。
图3 遇难者
为了向东道主示好，此次驾驶的专机选择的是苏联图波列夫设计局研制的图-154M客机。
在其中有1663小时为副驾驶，656小时为领航员。
其中有475个小时在图-154M图-154M上。
在图-154M上只有59小时，作为领航员独立飞行只有26小时。
图4 飞机机组人员
从飞机上的乘客，大部分为卡廷事件中死难者们的后代。
不难看出波兰总统，是想诚心诚意地修复两国关系。
然而这次悼念活动，非但没有挽回两国之间的关系。
反而让波、俄两国脆弱的关系，新增了一道裂痕。
飞行路线
根据波兰代表团的原定计划，他们会在上午8点20分，从波兰首都华沙乘飞机出发。
途中越过白俄罗斯，最后到达俄罗斯的斯摩棱斯克北机场降落。
目的地，是距离机场20公里左右的卡廷惨案纪念馆。
图5 卡廷惨案纪念馆
然而就在飞机准备起飞时，目的地斯摩棱斯克北机场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机场被大雾笼罩，并不符合飞机起降标准。
上午9点27分，尽管目的地的浓雾还未散去。
但为了不耽误总统行程，飞机还是从机场起飞。
飞机起飞后，机组人员便开始和波兰、白俄罗斯、以及莫斯科机场空管员联系。
以确认飞机飞行状况，以及目的地斯摩棱斯克北机场的天气情况。
图6 飞机起飞
上午10点14分，白俄罗斯境内的明斯克控制中心在联系机组人员飞机可以下降飞行高度的同时。
还通知了斯摩棱斯克北机场有大雾，能见度只有400M的坏消息。
由此可见，斯摩棱斯克北机场的天气一直不好。
上午10点22分30秒，飞机抵达俄罗斯境内，机组人员开始联系莫斯科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工作人员，允许飞机飞行高度下降至距离地面3600m。
同时告知，稍后会将飞机的管控权，交给斯摩棱斯克北机场的空管人员。
10点23分30秒，机长与斯摩棱斯克北机场塔台工作人员用俄语交流飞机情况。
并向塔台报告飞机剩余油量。
图7 飞机路线示意图
这里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按照制度，正在驾驶飞机的机长是不能使用无线电直接联系塔台工作人员的。
但莫斯科斯摩棱斯克北机场是一个军用机场，平时不会有民用航班客降落在这个地方。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塔台工作人员只会讲俄语，不会讲英语。
按照常理来说，外国领导人的专机在飞往机场前，机场会派遣一个精通俄语的领航员和乘客一同登机。
并负责全程使用俄语与塔台工作人员交流。
斯摩棱斯克北机场曾经联系过波兰代表团。
但代表团以飞机上有人精通俄语为由，拒绝了这一建议。
图8 大雾天气飞行
而整个波兰专机内，唯一精通俄语的就是正在驾驶飞机的机长。
所以无奈下只好由他与塔台人员交流。
10点24分，塔台工作人员向机长表示机场有大雾未散的情况。
能见度400M，不具备安全降落基本条件。
希望机长能考虑转降备用机场。
比如白俄罗斯的明斯克或者莫斯科机场。
也就是说，早在波兰总统专机抵达机场前，塔台工作人员就发现了机场并不适合飞机升降。
但没有坚决阻止飞机降落。
但毕竟这是波兰总统的专机，两国关系又比较敏感。
如果直接做出拒绝降落的命令，稍不留神就可能演变成本国机场排外，引来非议。
图9 飞机坠毁前示意图
因此工作人员只能建议机长转降。但如果机长拒绝建议的话，空管人员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10点26分，就在机长犹豫是否应该改降时，礼宾司司长马里乌斯进入驾驶舱。
机长马上跟他反映说：
“长官，雾气越来越大，目前这种状况我们无法降落，”
礼宾司司长回复道：“好吧，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然，礼宾司司长此时没有明确必须降落在机场的意图。
但上层领导不停进入驾驶舱，给机组人员无形中增添了很大的压力，飞机就这么一直在斯摩棱斯克北机场上空盘旋着。
也许正是这种压力使得机长决定冒险降落，从而导致这次空难事故的发生。
图10
因为该机长曾在2008年8月作为副机长，参与执飞了运送波兰总统，访问正处于南奥塞梯战争中的格鲁吉亚的飞行任务。
而该次任务的正机长，最后拒绝在不安全的第比利斯降落，改为备降在阿塞拜疆。
事后，该正机长收到了解聘通知。
所以这次机长回复塔台工作人员说，希望尝试降落。
如果飞机下降到距离地面100米高度时，在浓雾中还找不到跑道的话，会控制飞机进行重飞。
10点25分，机长在浓雾中控制飞机降落至距离地面100m，开始寻找跑道。
并向塔台工作人员汇报了飞机的位置。
图11 坠毁
片刻后机长就收到了来自塔台的回复：
飞机航向正确，飞机正对跑道，可以下降。
机长在控制飞机下降的过程中，不仅需要精准操控飞机，还要用无线电与塔台人员交流沟通。
再加上坐了一飞机的大佬，机长可谓是亚历山大。
10点40分40秒，由于机场的雾实在太大，机长打开了飞机的着陆灯。
但意外发生了，因为机长并没有看到跑道。
就在这种紧张时刻，机舱内偏偏又响起了近地警告系统不断发出的“注意地形”的警报声。
图12 遇难的总统及总统夫人
但机组人员并没有在意，因为仪表盘上显示飞机距离地面还有100m。直到系统中的“拉起飞机”警报声启动，机组人员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近地警告系统中的自动启动系统。
只有在飞机即将撞到地面上的物体时才会响起。
也就是说，此时的飞机距离地面已经非常近了。
这里补充一点，斯摩棱斯克北机场地形是比较复杂的。
机场修筑在一处高地上，西侧则是宽阔的低谷。
机组无线电高度表测得的高度，是飞机距离该谷底的高度。
而不是飞机距离跑道的高度，也就是说飞机此时距离山谷底部100m，距离真正的地面只有50m。
图13 飞机飞行高度示意图
更为离谱的是，飞行数据记录器中显示，此时机长仪表板上的气压高度表读数为20米。
在被铺天盖地的警报声淹没之后，机长决定放弃降落。
于是他按下自动复飞按钮，等了五秒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估计是在等飞机自动加大油门爬升高度。
他以为在之后只需要利用仪表降落系统，引导飞机重新起飞就可以了。
但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飞机自动复飞需要地面有“外指点标台”信号。
但斯摩棱斯克北机场，并没有建立仪表降落系统。
也没有可以提供信号的“外指点标台”。
图14 外指点标台
这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机长意识到，飞机正在迅速坠落时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方面，塔台工作人员还在焦急等待机长汇报情况，完全不知道飞机的具体位置。
因为斯摩棱斯克北机场，不仅没有配备符合国际民航组织规定的仪表着陆系统。
还没有一台可以主动追踪飞机的设备。
也就是说，塔台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飞机具体在哪，有没有偏离航道等等。
上午10点56分，飞机没能进入自动复飞状态，而是在继续下滑。
在高度降至10.5m时第一次撞树，降至地面2.5m时第二次撞树。
图15 折断的树枝
之后更是连续撞树，导致左翼翼尖部分折断。
飞机失控并向左滚转，最终在乘客的尖叫下坠地。
飞机倒扣在地面迅速解体燃烧并爆炸。
后经塔台人员提供的录音显示，当时工作人员一直在呼叫波兰专机，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10点56分，飞机坠毁后产生的剧烈爆炸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塔台工作人员此时才知道，飞机坠毁了。
另一边，距离机场20多公里外的卡廷惨案70周年活动现场，无数人等待，却只等来了总统专机坠毁的噩耗。
这本是一次修复两国关系的机会。
却因为种种“人祸”，变成了严重的政治事件。
图16 卡廷惨案70周年活动现场
飞机介绍
11点09分，飞机坠毁后13分钟，俄罗斯搜救人员、消防员救护车，达到现场。
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梅德韦杰夫在得知消息后宣布，立刻成立调查组，由当时担任总理的普京，直接负责。
波兰也成立了一个34人的调查小组，赶往事故现场调查。
然后他们发现图-154客机，自1968年面世以来，至少发生过30次空难。
失事率高达6.5%，被网友称为死亡机型。
甚至早在2008年底，波兰总统卡钦斯基在结束对蒙古访问回国时，图-154还因机械故障而临时租用其他飞机。
在活动开始前，波兰总统也以节约资金为理由婉拒更换飞机。
图17 飞机型号
并且调查人员发现，这架发生空难的飞机已经服役超过20年，属于超期服役。
在2009年12月，刚刚返回俄罗斯进行保养过。
直到事故发生时，只在空中飞行了138个小时。
俄罗斯飞机维修厂的负责人表示愿意提供飞机的所有资料，以此证明飞机没有任何技术问题。
但很明显，它的技术已经完全落后时代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国早在2002年就停止使用图-154作为民航客机。
调查及结果
经过后续一系列繁琐的调查，调查人员在这架飞机找到了3个记录器。
图18 记录器
可以显示驾驶舱内飞行员之间对话，和飞机性能数据的座舱通讯记录器，以及飞行记录仪都是俄罗斯制造的。
所以交给俄罗斯实验室读取信息。
第三个记录器则是波兰制造的快速存取记录仪。
但这个只有波兰制造商可以读取，所以被送往波兰实验室读取数据。
最后几个记录器之间的数据，完全吻合。
这足以说明黑匣子里的数据没有被动过手脚。
但由于黑匣子的数据太多庞大，所以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具体结论。
图19
调查报告显示：
他们已经排除了人为、爆炸和技术故障等原因导致的飞机坠毁。
也不是阴谋和暗杀。
飞机坠毁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下降速度过快和超低空飞行。
从而导致飞机左翼撞到树木从而坠毁。
也就是说，他们觉得造成这起空难的原因，是机长没有听从塔台工作人员的建议改降备用机场，以及机组人员的训练不到位。
与斯摩棱斯克机场没有半点关系。
而波兰方面则表示，他们承认驾驶飞机的机长有问题。
但他们表示谴责俄罗斯斯摩棱斯克北机场。
作为一个国际化机场，设备落后。
机场塔台工作人员，居然不知道飞机的具体位置，还发出引导飞机错误下降的指令。
图20 波兰人民纪念总统
这才是飞机坠毁的真正原因。
总而言之，双方都不肯承认过错在自己这方。
那么这起空难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且听老宫慢慢道来。
其一、机组人员未经磨合。
要知道以往图-154M飞机是只有三位飞行员的。
波兰方面临时塞进了一个领航员不说，平时的训练手册和文件也都是按照三人规格设置的。
并且在飞行过程中，座舱通讯记录器也没有记录到机长对于每个程序的讲解以及任务的分配。
其二、波兰方拒绝俄方领航人员。
直接导致了驾驶飞机的机长还需要负责用俄语与塔台工作人员沟通。
图21 纪念碑
压力山大不说，上层领导居然能随意进出驾驶舱给机长施压。
换个角度想一下，要是你是机长，身兼多职的情况下，你肯定也紧张。
其三、机长更改数据屏蔽飞机地形感知和警告系统。
根据有关人员调查，波兰空军专机飞行员由于经常在各大军用机场起飞，对机场地形熟悉得不得了。
而系统的地面感知系统又会在每一次降落时响起，让人烦不胜烦。
所以直接导致了一部分飞行员会直接忽视警告。
而另一部分飞行员则直接通过更改数据。
使得仪器显示的飞行高度，会远大于飞机的实际高度。
图22 飞机复飞还原
还有更直接一点的飞行员会直接在降落之前关掉系统。
根据黑匣子的记录，机长就是更改了仪表数值。
所以才会导致飞机在遭到系统警告后短短几秒内，“拉起飞机”警报声启动。
最后，斯摩棱斯克北机场仪器设备的简陋。
机场没有安装引导飞机盲降的ILS仪表着陆系统。
国际机场没有安装这个系统已经够让人震惊了。
斯摩棱斯克北机场居然还没有精准定位飞机引导飞机正确下滑的雷达系统，甚至没有外指点标台。
作为一个国际化的机场，斯摩棱斯克北机场的设备可以说是非常简陋。
图23 仪表着陆系统
种种小失误堆积起来，最终造成了这起空难的发生。
如果说浓雾是“天灾”，那剩下的全是“人祸”了。
而且是一个错误连着另一个错误的“人祸”。
并且机上大部分都是波兰的精英人才，这怎么能不让波兰人民难过。
70年过去了，同一个地方，旧伤疤尚未抚平，便又添新创。
斯摩棱斯克，波兰的伤心之地。
怀念
波兰总统卡钦斯基的遗体被运回华沙，并于七天后举行葬礼。
2011年，波兰空军第36特种航空团在媒体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压力下，宣布解散。
图24 总统遗体运回波兰
2016年2月，波兰称将重启事故调查。
并将波兰前总统卡钦斯基的遗体挖出，重新验尸。
不仅如此，他们还表示会在后续一年内将所有遇难者的尸体重新挖出。
为纪念在斯摩棱斯克空难中遇难者们，波兰人民在首都华沙市中心的广场上立了纪念碑，纪念碑上刻了全体遇难者的名字。
时任波兰总统的杜达说:
“斯摩棱斯克空难是波兰的国难，不仅对遇害者家属造成严重伤害，也对波兰全体人民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希望这座纪念碑能够团结全体波兰人民，因为它是为了每一位波兰人而建。”
图25 人们在广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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