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江洲镇上的种地大户:一边防汛保大堤一边自救护耕地

夜幕徐徐落下,站在九江江洲渡口,远眺长江,孤岛江洲镇,位于长江江心,如一叶扁舟,面临着被江水冲击的危险。

2020年的盛夏,长江中下游的江西省进入汛期,长江九江段、鄱阳湖的水位逼近1998年的最高纪录。九江市柴桑区江洲镇面临着危险,外部是长江江水冲垮堤坝的风险,内部是降雨带来的内涝。

之前,镇上的老弱病残都撤离了江洲,没有撤离的年轻人,都在参加防汛工作。

江洲镇蔡洲村村民黄克林,是一位承包了1500亩田地的种田大户,今年的内涝淹掉了他300多亩地。防汛期间,黄克林一边要参加大堤的巡堤,保护大堤的安全,一边还要守护自家的地,被淹的农作物里,已经成熟的要做好收割工作,把损失减到最小。

7月21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到,江西省的救灾工作已经由应急救灾转入了灾后救助和恢复重建。九江市农业部门已经开始对灾后水毁工程进行调查摸底,逐步落实各项救助措施。另外,积极组织群众开展灾后自救,加大机具和人力投入力度,疏通排水渠道,修复农田道路和水毁农田。

江洲镇,又名江洲岛。位于江西省九江市柴桑区东北部,地处长江中下游,为长江冲积岛,因四面环水,得名江洲。

7月17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九江市江洲渡口搭乘轮渡江进入江洲镇。进镇的汽车、摩托车和行人,都统一乘坐轮渡过江,这是进出江洲镇的唯一交通方式。

进镇后,驱车绕岛一周,可以看到小岛上的圩堤阻挡着长江水,圩堤内最高点海拔只有20米,最低点14.5米。岛上充满了常年与洪水抗争的痕迹,每200米就建有一个哨所,堤岸堆着大片为装沙袋而准备的沙石料。在不少村民的家里,房屋和家具上还有被1998年洪水泡过的印记。

此时,正是江洲镇防汛的关键时刻,按照江洲镇政府的统一安排,江洲镇内18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65岁以上的老人都已经在13日前撤离。留下的,是18至65岁之间的人群,他们和前来驰援的部队官兵一道,参与防汛工作。

记者在圩堤上看到,一些地势较低的堤坝上,都有驻扎的部队官兵在填沙袋加固。而沿着堤坝,每隔一二百米,就有当地的村民在巡查堤坝,防止发生江水渗透引发溃堤。

公开信息显示,江洲镇户籍人口有3万多,而目前镇上的常住人口约为7000人。且大部分为留守老人和妇女。

记者在江洲镇走访时发现,依然能发现一些看就知道年龄已过65岁的老年人。他们或在家门口剥着玉米,或三三两两地坐在房屋的背阳之地,聊天唠家常。

73岁的村民黄贵华告诉记者,现在家中就是他和老伴,儿女都在外地上班工作,也想接老两口去城里住,但是他们并不愿意去。这次当地政府要求老年人撤离江洲镇,村干部一家一户地劝离,但是他们选择留下。

“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舍不得离开。”黄贵华称,在家门口种点菜,自家的田地已经租给村里的种田大户了,只在忙时去给种地大户帮忙,赚点钱补贴家用。他们一年也可以赚个一两万元,维持自己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同村村民黄克林就是黄贵华所称的种地大户,在整个江洲镇,都小有名气。他承包了1500多亩旱地,种玉米、大豆、棉花等农作物。

1967年出生的黄克林,是生于江洲镇蔡洲村的村民,他父亲60多年前,从长江对岸的湖北黄梅来到江洲开荒,从此扎根江洲。

用黄克林的话说,50多岁的他,在村里面就已经算是“年轻人”了。整个江洲镇,留守的“年轻人”大部分和黄克林一样,是在家承包了田地的种粮大户,这些种粮大户的数量有二三百人,他们耕种了整个江洲镇的10万亩田地。

“真正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几乎是没有留在江洲的。”黄克林说,镇上的村民,按人头,一个人可以分到1.5亩的田地,一个四口之家,家中的田地都是个位数,在家种几亩田地,是难以维持生活的,因此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居住在江洲的居民,大多是靠农业为生。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来到江洲的黄克林父亲,也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家中七八亩田地,由于地势较高,基本上都是种植的旱地作物,以棉花为主。

父亲生了两个儿子,黄克林是老大。虽然读书不多,但从小就跟着父亲干农活的黄克林却有一个灵活的脑子,上世纪90年代,当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开始前往城里打工时,黄克林却选择了留在家中,专心耕作好自己的田地。

那个时候每家每户的田地都不多,黄克林就去靠近北堤坝的益民场租了20多亩地来种,用他的话说,他是可以在农田里找到乐趣的人,而且与其他人不一样,黄克林懂种地的技术。

黄克林在种地之外,还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卖铺,卖一些日用百货,另外也卖一些农业方面的物资,包括农药、化肥、种子等等。

在黄克林父亲眼里,他这个大儿子在干农活这一项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这一辈要强很多,知道什么时候要去给庄稼施肥,知道什么时候要锄草,还有科学的增收方式,“并且胆子很大,做事还非常细致。”

黄克林在农业种植上,确实是有一定的技术,在2019年江西省一项关于棉花种植的大赛评选中,黄克林种植的棉花获得了第一名。

黄克林的胆子大,体现在不满足于生活的现状,种了30多亩地,开了一家小卖铺,在农村盖了两栋房子,手中还有一些闲钱。黄克林的父亲认为,这样的生活在农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但黄克林并不这么认为,他说钱放在口袋里,体现不出它的价值,一定要把这钱投出去,才有可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2014年,黄克林和江洲镇上另外两位村民,合伙成为了种地大户。三位村民各自在本村组从村民手中承包他们的耕地,以每年200元一亩的价格,合计承包了1000亩耕地。

这个租地的价格后来涨到了每年300元一亩,直到现在都维持在这个价格。

“我们的地都是在一起种,购买农机、化肥等农资,也都是一起投入,最后所有的支出和收入平均分摊。”黄克林表示。

他们仨当年就购买了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等农机产品,成为了种地大户。整个江洲镇有10万亩田地,规模在千亩以上的农户并不多,黄克林一跃成为了本地数得上号的种地大户。

不过,黄克林的两位合伙人,对于种地却并没有和他一样的理念。

两位合伙人播种之后,对于施肥和增收的农资,并不愿意进行太多的投入。而黄克林却认为,一定要施最好的肥,让庄稼有营养,才能实现丰收增产。所以,因为种地的理念问题,黄克林和他的两位合伙人,第一年就分道扬镳。

他们这些种地大户,是江州镇真正的农业经营者,也是受洪涝影响最直接的人。

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黄克林家中,他家位于江洲镇北面的堤坝上,这也是江洲镇最高的地势。黄克林的房子沿着堤坝的两侧修建,堤坝的外侧房子是用来开小卖铺,内侧的房子用于居住。

黄克林的父亲在小商铺里帮忙看店,他妻子在准备农药和工具,正准备去田地里面喷洒。

而黄克林本人,已经去了田里,准备把清理除草的机器给抬回来。听说记者来采访,黄克林的妻子骑着电动车,就去把黄克林叫了回来。

2020年的汛情,给黄克林带来了怎么样的损失?他的1500亩耕地中,有300多亩被江洲镇的内涝淹了。

“现在屋前面的一大片饲料玉米就倒在地里,一直被水淹着,机器也没有办法进地里收割。”黄克林表示,如果请人工的话,成本会更高,而且收摘的效率也会非常低,现在只有等着水退,看能不能抢收一些回来。

即便如此,谈到2020年的汛情时,黄克林还是说,只要江洲镇的堤坝不决堤,长江水进不来,就不会有危险。对于今年的洪水,黄克林认为不如1998年大洪水,加之现在防汛能力较1998年要强,因此并不担心。

相比起来,对于内涝,黄克林无奈地说,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几乎每年都要被淹掉一些庄稼。

能让黄克林如此淡定,与他承包耕地成为种地大户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黄克林说,第一年和别人合伙承包田地时,江洲镇就发生内涝,当年也淹掉了300多亩地。由于是三个人合伙,加上黄克林的地产量较高,所以当年并未亏损,处于盈亏平衡的状态。

第二年,和合伙人散伙之后,黄克林独自承包了500多亩地,种了大豆和玉米,又花费二三十万元重新购置了拖拉机、收割机、播种机等农机产品。这一年,江洲镇又发生了内涝,淹没了黄克林200多亩地,有的地颗粒无收,有的产量大幅减少。这一年,一向自信的黄克林,抵不过自然灾害,亏了几万元。

2016年,黄克林承包地的数量继续增加,到了1000亩。对于已经上了现代化机械的农户来说,种1000亩就比种500亩更划算了,因为机器成本的摊薄,让每亩地的耕种成本更低。

但此后连续两年,黄克林的地都被淹了,分别是300多亩和200多亩。而且这两年投入也比较大,因此,他没有赚到钱。不过,亏损也没有太大。

也就是说,黄克林自2014年开始大面积承包耕地,但连续4年被水淹。黄克林表示,之前连续几年受灾,当地政府也都有给予一些补贴,包括派出技术指导员,指导农民科学耕种,挽回损失。

另外,2018年和2019年是完全没有农田被淹,黄克林说,这算是不错的年份,农业的收成也比较好。

地处长江中心的江洲镇,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镇上的农田每年都可能面临着水灾的险情。但是像黄克林一样的种地大户,一旦走上了这一条路,就不会选择后退。

黄克林说,一旦有了农业机械的投入,耕种的田地就再也放不下了,几十万元的机械设备费用,是农业中一笔巨大的投入,必须要加以利用,才能回收成本,并且希望在风调雨顺的时候收成可以多一点。

2019年,黄克林种了几百亩地的棉花,棉花的人工成本最高,一斤棉花卖3元,而请人工摘费用是1元/斤。“现在村里都是留守老人,我种棉花,请村里和周边的人来采摘,也让他们有一点收入。”黄克林说。

像黄克林一样,江洲镇上的种地大户有二三百人,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扩大自己的种地规模,绝不会减小。

杨振兵是江洲镇九号村的一位村民,他也承包了近500亩田地,他家的田地地势较低,今年有200多亩水稻被淹了。

杨振兵也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江洲镇农民,他之前在外面打过两年工,感觉在外面赚钱也比较辛苦,于是又回到村里。从2015年开始承包了100多亩田地,2016年也上了机械化农机后,承包面积随之再次增加。

记者在杨振兵的家门口看到,前面一大片水稻田都是杨振兵的田地,他说水位刚刚退下去了,田里的水稻比正常时要短半截儿,只有正常高度的二分之一。杨振兵“担心这些水稻的生长会不会受到影响”。

杨振兵在外出打工之前,在村里面也是以种棉花为生,在田地里摸爬滚打几十年,农活也是一把好手。他第一年承包了村里的田地后,发现地势低田容易被淹,于是就把那一片地改为了农田,种植水稻。

“不过,即使种了水稻,今年还是被淹了,现在还有100多亩的水稻全部被水淹了,可以说是‘生死未卜’,不知道水下的情况怎么样。”杨振兵说到被水淹的田地,也是一脸无奈。

杨振兵的妻子感慨,种田地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第一年就遇上洪水,前两年刚刚有点好转,今年又被水淹,只能想办法保住没有被淹的田地,希望有个好收成。

杨振兵告诉记者,在江洲镇上种地,农机、种子、化肥的购买都非常方便,镇上也有加油站。所以,一旦走上了这条道路,他就不会轻易退出。

黄克林的心思同样如此,在接受完记者采访后,他又搬起了农药和化肥,装上三轮车,夫妻俩一个骑着三轮车,一个坐在三轮车上,一起向田地驶去。

黄克林远去的背后,他70多岁的老父亲,依然坐在小板凳上,替他照看着小卖铺的生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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