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肆虐，中国保险估损占经济损失比例依然偏低。只有加大洪水保险的普及教育，推广巨灾保险产品，才能令中国保险业更好发挥其分散风险、应对洪灾的社会责任。
文｜李芳
编辑｜郭丽琴
受台风“杜苏芮”带来的庞大水汽影响，自7月29日开始，京津冀遭遇超强降雨袭击。
历史资料表明，北京并非大家印象中的枯水地区，大兴、良乡、涿州等地区自古便曾是洪水地区。水利水电科学院早已完成了永定河泛区、小清河分洪区的洪水风险图，预测了洪水水深和到达时间。
《再续行水金鉴·永定河编》记录，光绪十九年（1893年）六七月间，瓢泼大雨连下多日不停，造成永定河河水狂涨，洪水溃堤。决堤之水，使大兴、良乡、涿州等地区顿成泽国，灾民流离失所。翌年初（1894年），河道官员会勘永定河上下游研究治理方案，决定在卢沟桥以西的小清河建设减水坝，以分泄永定河洪水入小清河。
作为灾后重建的一部分，每临大灾，人们就会又想起保险。作为近现代防灾减损金融工具，保险被广泛运用于各国洪灾预防和治理工作中。洪水肆虐，只有加大洪水保险的普及教育，推广巨灾保险产品，才能令保险业更好发挥其分散风险、应对洪灾的社会责任。
洪水保险由来
最早的洪水保险出现在英国，1944年飓风导致严重损失后，新英格兰的几个私人保险公司开始提供洪水保险，费率奇高，无人购买。实际上，洪水风险是一种巨灾风险，风险集中度高，中小保险公司很难有足够的偿付能力应对；存在逆向选择，在洪灾风险低的地区购买需求较低，导致风险分散不充足，费率较高；损失变化较大，缺乏规律性，很难进行损失测算。鉴于上述原因，英国的商业洪水保险最初并未得到市场支持。
2002年英国保险协会公布了《洪水保险准则》，政府承诺建立有效的防洪体系，及时提供准确信息，使损失发生在可保范围内；保险业承诺向洪水风险区域的居民和小企业开办洪水保险，纳入财险保单。该准则推动了洪水保险业务的开展。之后英国政府又提出了洪水再保险计划，拟提高保费，虽得到了英国保险协会支持，却遭到了学界政界广泛质疑。
为解决洪灾赔付问题，美国采用了行政立法手段。195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联邦洪水保险法》。但直到1968年发布《全国洪水保险法》，规定联邦政府是洪水保险唯一承保机构和服务组织，应急事故管理总署（FEMA）是联邦洪水保单、洪水保险图、洪泛区居民迁移标准的执行机构，全国洪水保险计划（NFIP）成立了洪水保险共同体，该问题才真正有了解决的办法。1969年美国出台了《国家洪水保险计划》，建立了国家洪水保险基金。1973年12月通过了《洪水灾害防御法》，强制推行洪水保险。1983年FEMA制定了一项代替出单（WYO）计划，推动许多商业保险公司加入。之后美国还多次修改洪水保险相关法律。
中国的洪水保险并无独立立法，相关规定明确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洪法》第47条第2款，国家鼓励、扶持开展洪水保险。在中国，洪水风险一般由企业财产保险、工程保险、家庭财产保险、机动车保险等保障。洪水被认为是自然风险之一，属于上述险种的保单责任。
值得讨论的是，本次京津冀洪水造成的损失并非全由“自然”的洪水导致，因为分洪措施的实施，带有了政府行为的色彩。在通常的财产保险中，未附加政府行为条款时，对于政府行为导致的损失不予赔偿。
洪水保险估损比例偏低
从保险风险损失程度看，洪水保险属于巨灾保险。2021年河南郑州“7·20”特大暴雨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后，截止2021年8月底，河南保险业共接到理赔报案51.32万件，初步估损124.04亿元。同期应急管理部发布灾害数据，河南地区直接经济损失约1337.15亿元。保险估损占经济损失比例为9.3%。2012年，北京“7·21”特大自然灾害中，直接经济损失116.4亿元，保险行业估损5亿元，保险估损占经济损失比例仅为4.3%。
作为业内老生常谈的话题，保险估损的比例较低，一是因为保障不足，许多可保标的并未投保或者未足额投保，洪水保障的广度和深度都不够；二是因为缺乏洪水巨灾产品，以普通财产险应对洪水灾害，保费和投保条件比较高，民众投保动力不足。在缺乏洪灾保险保障的情况下，保险业将无法发挥更大作用。
以美国为例，台风过后保险业估损占直接经济损失的比例高的可达70%以上，但也有低于10%的情形。业内认为，估损占直接经济损失的比例占30%左右比较合理，而中国的洪水估损比例明显偏低，保险业发挥的经济补偿作用有限。
图书、车辆赔付的门道
从承保来说，对于处于洪水高风险地区或者洪水风险较高的承保标的，通常会约定洪水的特殊免赔条件或者就洪水风险增加特殊限额，或者增加保费。
例如，座落于河北涿州的北京西南物流中心是此次强降雨中，图书库房受损最严重的一片区域。图书这类易燃、易受潮、易折损的标的，就属于风险较高标的，市场保险定价较高。类似的还有服装、布料等保险标的。对于已经有过出险记录的标的，在续保或者延长保险期限时，保险公司会选择不予续保、提高承保条件、提高保费等方式控制承保风险。从保险原理上看，保险是就不特定的风险提供保障，一旦风险发生率提高到风险发生几乎成为必然时，该风险便失去了可保性。另一方面，即便风险发生率无法测算，但一次赔付金额过大时，继续承保该项标的所收的保费也远远不能弥补保险金损失，还将面对同样的赔付风险，保险公司也会选择终止该项目。
从理赔来说，核算损失以被保险人的直接损失为准，在投保了利损险或者停工保险时（或者附加了相应的条款），才会有间接损失的赔付。
仍以图书损失为例，图书标价并非图书的真实损失，其中包含了被保险人的利润部分，利润部分通常不是保险的赔付对象。毕竟财产保险的作用仅仅是补偿，而不是令被保险人盈利。有些图书公司因为图书损失无法向买家交货，鉴于保险合同的相对性，对该第三方买受人，保险公司亦无赔付义务。对于一些具有特殊价值的图书，也可以采用修复的方式进行处理，但是投保时被保险人应向保险公司申明其价值。
在车损中，水泡车认定全损一般以水线是否超过仪表盘为准，有些车型维修费用过高，也有可能推定全损。对于二次打火造成发动机进水的机动车，根据损失扩大条款，对于被保险人造成损失的扩大部分，也即发动机损失，保险公司可以拒绝赔偿。对于冲失的机动车，被保险人应及时向派出所报案，取得遗失证明，最好能同时提供机动车被洪水浸泡的照片或视频，以便保险公司确认遗失，进行赔付。
近年来，各保险公司积极利用数据模型开展风险预防与减量管理。2022年，为应对台风带来的洪水灾害，有保险公司绘制了“车险出险热力图”，部署专人对车库、市区易涝点进行督导。也有保险公司对地下车库开展巡查和值守，并督促转移车辆，30多个被保地库车辆无一被淹。某保险公司的永嘉支公司得知水库开闸放水时间，及时发送信息告知被保险人放水和洪峰到达各地时间，对高端车辆逐一通知，该支公司所辖地区水淹达到2米多，但被淹车辆仅112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