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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天立游记专辑
文/蔚天立（山西文水）
一、大西北旅游散记
全球新冠肺炎使我的出国旅游计划全部泡汤。在国内的旅游广告中，我被敦煌莫高窟、七彩丹霞、天下第一雄关、大美青海湖等关键词吸引，于是报团参加了“青甘大环线”旅游。
9月1日，我从大兴国际机场起飞，在兰州中川国际机场降落，然后上了一辆大巴车，开始了历时八天的旅游。
“海归导游”
旅游车上的导游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长得高大、帅气。他首先作了自我介绍。他是四川人，原来在九寨沟带团，后来由于业绩突出，公司派他带团出国，主要跑欧洲线路。他说他到了意大利能给游客讲罗马帝国，到了法国能讲法国大革命，到了德国能讲二战历史， ……现在新冠肺炎正肆虐欧洲，他失业了，转而在国内做导游。
“海归导游”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心想，其实他是回来和国内导游抢饭碗的。他确实有竞争力，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道教、佛教、基督教，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行车到了甘肃武威，他问全车游客：“有个成语和武威有关，你们有谁知道这个成语？”全车人无人应声。然后他带着三分得意讲起了“马踏飞燕”的典故：“1969年甘肃武威出土了一件一匹奔马踏着一只飞燕的青铜器，被专家命名为'马踏飞燕’，现在为全国旅游图形标志，这是一件国宝级文物。”
导游接着说：“武威以前叫凉州，为什么改叫武威了呢？”全车人不吭一声，“汉朝的霍去病大败匈奴，西汉王朝在河西走廊设郡置县，为显示大汉帝国的武功军威，将凉州改为武威。武威是河西走廊东端的第一个城市，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将沿着河西走廊一直往西，途经张掖、酒泉、嘉峪关、瓜州、敦煌。在上述几个城市中，还有一个城市因霍去病改名，大家知道是哪个城市吗？”导游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历史教师，用提问、启发式教学激发大家的兴趣，可惜一车人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气氛多少有点尴尬。导游只好自己解释：“这个城市是酒泉，酒泉原来叫'肃州’，霍去病在这里打了胜仗，汉武帝派人送来一坛酒，以犒劳全体将士，怎样才能让十几万将士都喝到酒呢？霍去病想了一个办法，他把这坛酒倒到泉水里，让将士们在下游喝泉水，这样就都喝到酒了。酒泉就是这样来的。过了酒泉，离瓜州就不太远了。瓜州，听说过吗？”一车人依然鸦雀无声，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随口就说了出去：“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导游可能对这句诗有印象，立马竖起拇指夸我，团友们也不约而同投来赞美的目光。我却心里有点嘀咕，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我立马掏出手机百度了下，原来这首诗是陆游写的，诗中“瓜州”是指江苏镇江的瓜州，此“瓜州”非彼“瓜州”。我的脸可丢大了，还好，全车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犯下的错误。没文化真好。导游接着问：“你们知道为什么这地方叫瓜州？”全车人又一片静默。“瓜州自古盛产哈密瓜，所以叫瓜州。瓜州再往西，就是新疆的哈密，哈密也是因为哈密瓜而闻名。瓜州的瓜很好吃，到了瓜州我请你们吃瓜，免费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好！”一听说白吃哈密瓜，叫好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就纳闷了，导游问问题时，全车人如霜打的黄瓜——焉了；导游一说吃瓜，一车人都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导游趁热打铁：“给点掌声好不好？”车厢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三天后我们终于到了瓜州，大巴驰出了高速，进了一个类似服务区的地方。里面并排有五六个摊位。大巴在其中一摊位前面停了下来。摊主立马操刀切瓜，一车游客如一群饿狼，扑上去就抢。要说能出来旅游的人，在中国也算得上中产了，谁没吃过哈密瓜？！我们既不渴也不饿，干嘛要抢呢？其实就一个字——贪，贪点小便宜。摊主切得快，人们抢得快，我也伸手拿了一片，一吃，哇！那才叫个好吃！不一会，人们都吃饱了，眼睛开始盯上货架上的东西，牦牛肉、枸杞子、青稞酒、干雪莲……大西北土特产品应有尽有。他们开始大包小包地购买。我问了一下摊主牦牛肉的价格，摊主说128元一斤。我感觉好像有点贵，便独自一个人溜到另一个摊位上询问牦牛肉的价格，摊主说80一斤。我一下全明白了，只要导游带着游客，摊主就提高价格，然后给导游回扣。人们买一斤牦牛肉，导游就要拿48元，这导游也有点太黑了吧。我真想立马把这个秘密告诉大家，转念一想，算了吧，因为我早已知道，导游也挺不容易的，他们连工资都没有，更有甚者，有的导游还得向公司交钱，公司才把团交给他们带，他们的工资全靠这些回扣了，这是旅游行业的潜规则，我不能破坏这个规则。但我还是从另一个侧面敲打了一下导游，我说：“导游啊，咱们行程上好像没有这一次购物。”导游笑笑对我说：“老大爷，这不是购物，这是吃瓜。”我说：“行程上也没有这一次吃瓜。”导游接着说：“可大家一致同意啊！”下一句话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这不是以吃瓜的名义，骗大家购物吗？那甜甜的哈密瓜不就是钓鱼竿上的诱饵吗？”
游客中早就有这样一句调侃导游的话：“防火、防盗、防导游。”可这导游你能防得住吗？
西方有句名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太史公曰：“中国没有白吃的哈密瓜！”
鸣沙山的骆驼
鸣沙山，顾名思义，山上的沙子会叫。沙漠或者沙丘，因风吹震动，沙子会嗡嗡作响。我们到来时，秋高气爽，丝风不动，自然也不会听到沙子的响声，这多少让人有点失望。其实，鸣沙山的知名度并不高，但山脚下的月牙泉却闻名于世。月牙泉形状酷似一弯新月，故得此名，又因“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而成为奇观。然而，月牙泉实景远远没有广告页面上的彩色照片好看，并没有让我激动和兴奋，倒是这里的骆驼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骑骆驼是景区的创收项目，每人收费100元，骑行四公里，五人一组。此身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骆驼，那驼队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头。拉骆驼的是一位当地农民，黑瘦、矮小，人很和善，年龄比我略小。没走多远，拉骆驼的就提出要给我们拍照，每人收费20元，我还是觉得有贵，用游客自己的手机，拍个照就要20元，我真想跳下骆驼自己拍，或者和其他游客互相拍，可骆驼太高，下不来啊，就说你不怕摔断腿跳下来，你再也上不去了。不拍吧，这震撼人心、难得一见的美景此身恐怕再也见不到了；犹豫再三，还是乖乖交钱。拍完照，我问：“老伙计，你的工资是多少啊？”拉骆驼的说：“我们没工资。”“那你白干？”“不，我们的工资全凭给你们拍照赚点辛苦钱。”旅游公司不给导游发工资，让导游从游客身上找；景区不给拉骆驼的发工资，让从游客身上赚，这游客不就成了唐僧肉了吗？其实，人一生中身份是不断转换的，当一次唐僧也未尝不可。昔日的唐僧师徒四人，一匹马，势单力薄，形影相吊，一路妖魔鬼怪个个张开血口，要吃唐僧肉。今天这里，只有导游和拉骆驼的要吃唐僧肉，实在不足为惧。放眼望去，千峰骆驼，万名游客。驼队浩浩荡荡，煞是壮观。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沙漠呈现一派金色，山峦起伏，阴阳分明，一派大漠孤烟，雄浑苍茫，骆驼优哉游哉地前行，骑在骆驼背上的我，恍惚置身于远古西天取经的路上。
穿越无人区
敦煌莫高窟是我们这次旅游的重头戏。游完莫高窟，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失望。因为莫高窟太有名了，在人们的想象中，莫高窟一定是如此的宏大、美丽，震撼人心，而实景却并非如此。莫高窟的价值在于他的绘画艺术，而这一点99%的人欣赏不了。
敦煌是河西走廊最西端的一个城市，离开敦煌，我们向南入了青海。下一个景点是青海湖，中途要穿越柴达木无人区。一听说要穿越无人区，我不禁有一种期待，因为我从小就有探险的冲动。无人区是生命的禁区，进入其中一定有某种危险。这让我想起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科学家彭家木，他在罗布泊进行科学考察时失踪，几经搜索无果，成为历史悬案。罗布泊在塔里木盆地，与柴达木盆地相邻。连科学家都能失踪，可见这无人区有多可怕！正想着，车速实然慢了下来，只见车窗外，漫天黄沙，遮阳蔽日，天昏地暗，滚滚来袭，黄沙裹挟着碎石，砸在车窗上，发出令人恐怖的响声，似乎要呑噬一切，大有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车上游客突然紧张起来。导游急忙给大家解释说：“大家不要怕，这是沙尘暴，沙尘暴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有。据天气预报，今天不会有大的沙尘暴。”导游的话音刚落，沙过天晴，阳光明媚。
大巴车在沙石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了路边。导游对大家说：“我们马上就要上高速，因为这是无人区，高速上也没有服务区，所以大家要就地方便，下车后男士在大巴车的左边，女士在大巴车的右边，方便时大家要遵守规矩，不准互相观望。”正当女士们脱去裤子，白花花的屁股蹲了一地，后边跟上来两辆大巴车，车上的男女一齐下了车，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这里没有隐私，没有尊严，如同没有进化成人类的原始部落。我正纳闷，中国号称基建狂魔，在这无人区能修起高速，也能修起高铁，怎么就不能修建一个厕所！正想着，大家回到大巴车上，女士们不但没有半点抱怨，而且个个开怀大笑。老妇的脸面，少妇的矜持，少女的羞涩，都成了扯淡！难怪青海相关部门不给修厕所，大家都觉得好玩，那你们就玩吧，何必花那个钱呢！
大巴车在无人区的高速公路上飞驰。我的双眼紧盯着外面的景色。灰色的山，灰色的沙石，连地上的植物也都是灰色。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江南园林是景，这浩瀚无垠的戈壁滩，也是景啊！它那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给我的感受远比高山大海、绿树鲜花要深刻得多。
突然，一群骆驼进入我的视野，我扯起嗓子尖叫起来：“导游，那是不是野骆驼？”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全车人以为我得了精神病。“是啊！那就是野骆驼。”导游一副见怪不怪、悠然自得的神态更凸显了我的大惊小怪。可能全车人很少有人知道这野骆驼有多珍贵，它和大熊猫一样是中国独有的物种，但比大熊猫更加珍贵，存世数量更为稀少。大约是在2000年左右，央视记者在塔里木盆地的戈壁上拍到了野骆驼的画面，震惊了中国的环保专家。这一画面也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在这之前，人们都相信野骆驼已经灭绝。好像就是因为这次发现，中国政府在塔里木盆地建立了野骆驼自然保护区。想不到短短十多年，野骆驼竟然成了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这是我们国家环保事业的巨大进步！野骆驼给我的惊喜、欣慰超越了所有美景——美轮美奂的张掖七彩丹霞、雄伟壮观的嘉峪关、定于一尊的敦煌莫高窟、神奇无比的鸣沙山月牙泉……让我觉得不虚此行，成为我这次旅游最大的亮点！
在激动、兴奋中，我们顺利穿越了千里无人区。导游指着车窗外的一条铁路对大家说：“这条铁路就青藏铁路，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天路。”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那条与其他铁路并无两样的铁路，不知谁开了个头，唱起了“天路”，全车人齐声高唱起来：
黄昏我站在高高的山岗
盼望铁路修到我家乡
一条条巨龙翻山越岭
……
别看这些人回答导游的问题时无比差劲，偶有一人回答还答错，唱歌却个个是高手，除了我一个人滥竽充数外，好像人人都能比得上韩红。歌声越来越悠扬、悦耳，完全盖过了那天导游说吃瓜时的叫好声，我想，这才是这个旅游团在我心目中应有的样子。
二、江山处处有胜景
有朋友相约去太原天龙山游玩。天龙山，比起中国的名山大川来，实属名不见经传，一听就觉得没劲。“黄山归来不看山”嘛！看罢三山五岳，对其他无名小山便不屑一顾。天龙山有什么啊？朋友说有石窟。一听石窟，更没劲。大同云岗石窟、洛阳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都去过了。天龙山石窟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值得一去吗？为不扫朋友的兴，带着三份不乐意、两份勉强上路了。
天龙山位于太原西南，离太原30多公里。跟着导航，一路高架立交，没有堵车的烦恼，没有等红灯的焦躁，行车麻利顺畅，太原的交通基础建设不输任何一线城市，心情开始好转。眨眼间来到了山脚下。展眼望去，雄伟壮观的网红桥映入眼帘。网红桥早就红得一塌糊涂，社交媒体上的照片多次见过，走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网红桥原来是为上天龙山而修建。设计师突破了修盘山公路思路，设计了这个盘桥公路——公路凌空盘旋而上，直至山顶。开车走在网红桥上，惊险、刺激、心跳，一如行走在张家界大峡谷玻璃栈道上，颤颤微微。出行前那种不情愿的心情一扫而光，纵然天龙山不值得一看，走一下网红桥便不枉此行了。
上了山，心情大好，左看，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甚是壮观，现代化的太原市尽收眼底；右看，千峰万壑，郁郁葱葱。
到了景区门口，大悦。60岁以上老人免票，刷脸便可进去。想不到这张让人越来越不待见的老脸在这里获得了受宠若惊的尊重。
一进门，迎面一棵千年古树，像一棵迎客松。这棵锲而不舍地长了千年的古树竟然只长了树冠，没长树身；树冠有两百多平米，青葱勃发；树身只有两米多高，像一个蹲着的老人。这真是一棵奇树，怎么不长个儿呢？由于躯干枝桠被扭曲盘旋，像一条舞动的巨龙，故名叫蟠龙松。人老成精，树老成神，树名还带有“龙“字，更沾上了仙气，每年正月初一、十五，来这里求子、求学、祭拜、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抬头一看，只见石窟是挂在悬崖绝壁上的。远远望去，像一堵高墙上凿开了密密麻麻的窗户。石窟悬了那么高，给人以莫名的威严与神秘。景区还没有修建索道，我们只能拾阶而上。
爬到半山腰，发现有松鼠。松鼠并不是稀罕之物，在其它景区几乎都可以看到，但你能看到一只两只就觉得惊喜。这里的松鼠成群结队，几十只，上百只。它们敏捷、玲珑，个个像精灵，极招人喜欢，在头顶树上、身边石上、脚下路上蹦来跳去，舞动成了一个松鼠的童话世界。我从未见到过这么多的松鼠。更让我想不到是它们不怕人，竟然和峨眉山的猴子一样向游客手中讨食，你伸手就可以捉到。松鼠和老鼠都属于鼠，二者的差别就在其尾巴。松鼠长着一条毛茸茸、胖乎乎、总是翘上天的尾巴；老鼠长着一条细溜溜、尖巴巴、总是拖在了上的尾巴。尾巴决定了两种动物的命运，一个成了美丽的化身，一个成了祸人的害虫。老鼠多了就成泛滥成灾，松鼠多了就泛滥成景。
登上山顶，环顾四周，发现这天龙山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什么是风水宝地？我并没有学过风水学，也无从师风水大师，更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一次我在北京十三陵游玩，大概是在十七孔桥那个位置，环视四周，发现四周的山像一条巨龙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像一个盆子，圆圆的，中间有一条河穿过。盆，被人想象成聚宝盆；水，象征着财富。所以，四面环山，中间溪水穿流，即是风水宝地（本人自己捉摸，不知是否正确）。后来到清西陵、清东陵一看，都是这样的形貌。天龙山四面环山，溪水潺潺，只不过没有十三陵那么大而已，像个巨大的碗。太原亦称龙城，是出真龙天子的地方，并有九朝古都的美誉，可这里却没有葬下皇帝。向东南方向一看，只见一座观音塔保存非常完好。原来是佛家先下手为强，捷足先登了。再强大的皇帝也不敢与佛争地盘。没有成为皇家陵园，却成了避暑胜地。东魏的大宰相高欢，隋朝的杨广，山西的土皇帝阎锡山都在这里避过暑。
转身再看石窟，洞窟规模不大。洞外怪石嶙峋，奇松从石缝里探出头来，倒悬绝壁，有点像黄山的景致。洞窟里可见色彩斑斓的壁画和大大小小的石雕佛像。身临其境，仿佛踏入佛门，成了半个佛家弟子。仔细一看，石窟里的佛像全都只有佛身，没有佛头，让人瘆的慌。佛头哪里去了呢？正纳闷，突然想起2021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有山西佛首从日本回到祖国的节目。莫非这个山西佛首就是天龙山佛首？打开百度一查，果真如此。
心情开始激动起来，热血如潮水一般在涌动。
早在1922年，一个叫山中定次朗的日本人，重金买通了天龙山寺庙的住持净亮和尚，将大批佛首凿盗回日本。天龙山石窟遭到的破坏在中国石窟寺中是最为惨烈的。去年，日本一家拍卖行在东京拍卖一尊“唐天龙山石雕佛头”。日本这个所谓的文明国家，竟然拿着从中国盗取的文物向全世界公开叫卖，真是不可思议，这是赃物啊，销赃是犯罪行为，要是在中国，会吃不了兜着走。国家文物局立即启动追索机制。最后由旅日华侨、拍卖行董事长张荣从日籍文物持有人手里购得佛首并捐献给了中国政府。
春晚节目上最感人的一句话是：“佛首太美，天龙山石窟太惨。”
佛首慈眉善目，双眼轻闭，似乎不想再看到那谦恭有礼、坏事做绝的日本人，也不想再看到妄自尊大、软弱无能的中国人，更不想再看到这个不堪入目、让她伤心透顶的世界；嘴唇微合，似乎不愿诉说自己当年被割颈的巨痛，被买来卖去的屈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悲惨；脸上挂着神秘的一抹浅笑，那是饱经风霜的苦笑，笑自己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庇佑天下，却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反受日本强盗的斩首之辱……
沧桑岁月和不幸身世更增加了佛首的艺术魅力，你与她对视，她欲说方休、欲言又止，你只能与她用心交流，用灵魂碰撞。再高明的能工巧匠也凿不出有灵性的佛首，这显然是佛主的造化。
我急切地想见到佛首，她在哪里？我找遍所有洞窟，却不见佛首踪影。问景区的工作人员，答曰：
“佛首还在北京。”
呜呼！佛首太惨，历经百年磨难回到祖国，却不能回家，还得寄人篱下；天龙山石窟太惨，自己的宝贝全部被砍头、盗走，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却不能回到自己的怀抱。
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去过很多赫赫有名、如雷贯耳的景区，没有哪个景区能像天龙山这样让我泪眼涟涟、心痛不已；没有哪个景区能像天龙山这样让我情感风起云涌、翻江倒海；没有哪个景区能像天龙山这样让我惊喜连连，大呼不虚此行。
“黄山归来不看山”，这句所谓的名人名言，原来荒谬至极、害人不浅。你要信了它，你的人生不知要错过多少个美丽的风景！
江山处处有胜景。
三、旅游杂感
对于景点我的兴趣越来越小，因为景点无非就是山、水、庙、宅这四样，走到哪里都一样。对于吃，我依然痴迷。看到没吃过的东西，不论贵贱，总是要品尝一口。甚怕自己死了就吃不上了。这让想起了我的父亲，在他气若游丝之际，我站在炕前问：“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一辈子勤俭节约的他， 临死前终于奢侈了一下，说想吃橘子罐头，可一橘子瓶罐头还没吃完就没了。如果将来等到我气若游丝躺在床上，我儿子问我想吃什么他给我买卖时，我会告诉他：“用不着，老子该吃的东西我都吃过了。”
对于拍照我也失去了兴趣。人们拍照一是为了留作纪念在未来回味，二是发朋友圈显摆。像我既没有未来又不想在朋友圈臭美自己，所以，拍照便失去了意义，相机也成了摆设。
挂着相机不拍照，
提着酒瓶不喝酒，
长着双腿不走路。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胡子长，头发希，脸上的皱纹深，
游了山，玩了水，最后走坏了腿，
你笑我，他笑我，笑我是个潇洒哥。
南阿米托福，南阿米托福……
四、山西老乡
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是一处旅游胜地，早在1997年就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后被美国CNN选定一生必去的景点。今生有幸，我随团到此一游。走累了，我坐在椅子上休息，欣赏着那碧波万顷的地中海和陡峭山壁上五彩斑斓、风情万种的古朴民宅，心里想着，那些意大利黑手党住在这风景如画的人间天堂，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黑帮了。这时，一对中国老夫妇也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老人一见面就笑嘻嘻地问：
“中国人吧？”
“是啊。”
“哪个省的？”
“山西。”
“老乡！我是太原的。”
老人很健谈，从他的言谈举止我分析他应该是一个农民。农民聊天是有套路的，见面后先把籍贯、年龄、职业、收入这些被西方文明认为是隐私的东西先挨个问一遍。因为我也是农民出身，我并不认为那些东西是隐私，所以我非常乐意作答。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说点别的比较好。突然觉得这人的长相有些特别，尤其是他的光头特别的亮。于是我使了胆子说“你长得有点像……”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长得有点像蒋介石，人们都这样说。”
“那我就叫你'老蒋’吧。”
“我的朋友们都叫我'老蒋’，其实我姓王。”
“我还是叫你'老蒋’吧，好记。”说完我们俩都笑了。顺便，我还调侃了一下他的光头。
“老蒋，你的那光头可真漂亮，比蒋介石的好看多了。头发，要么不要掉，要掉就掉成你这样的水平；你看看我，头发掉了一半，掉成个秃顶，偏偏不掉了，真难看。”
老蒋本能地伸手摸摸他的光头，我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来周围老外们异样的目光，在西方的公共场所是没人大声喧哗的。
一周后的6月12日期晚上，我在德国柏林机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刚落座，同排过道另一边有一对老夫妇和我打招呼：“以前在哪里见过你！”我一看，这俩人还真有点面熟。
“你是山西老乡，当老师的，是吧？”
“你是老蒋！”
我突然想起。我俩哈哈大笑。还好，500多人的大飞机上，大都是中国游客，只有寥寥几个外国人，笑声再大，也没有引起别人的责怪。
我们乘坐的是海南航空的国际航班，想不到海航的服务比国航、东航、南航以及外国航空公司的服务好多了，更重要的是，机上空姐也比其他航空公司的漂亮多了。飞机是空客A380——世界最先进、最豪华的客机。飞机升空后，空姐给每位乘客送来一份菜单，菜单上的食品、酒水、饮料非常丰富，丰富得像饭店里的菜单。乘客们各自挑选着各自的喜好，就像在饭店里点菜。
空姐开始送餐。说来也巧，我和老蒋夫妇是最后拿到餐盒的。老蒋拿着菜单，指着要面条套餐，空姐难为情地说：“先生，非常抱歉，今天要面条套餐的人特别多，只剩下大米套餐了。”这架飞机上坐着好几个山西赴欧洲的旅游团队，这帮山西人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面条了，他们的胃口长时间没有和面条约会，早就开始闹别扭了，所以飞机上的面条套餐早被山西人要没了。老蒋一听吃不上面条火冒三丈，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空姐。想不到老蒋骂人还真有一套，吐字清晰，词汇丰富，理义饱满，畅快淋漓，滔滔不绝，抑扬顿挫。老蒋把空姐骂了个狗血喷头，归纳起来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最后一个给他送餐是在小看他；二、别人都能吃面条他吃不上是欺负他。海航的空姐也还真有素养，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并洗耳恭听。老蒋终于骂完，空姐开始说话，也表达了两层意思：一、代表机长和全体乘务员向老蒋表示道歉；二、明天早餐，第一个给老蒋送，然后再给其他乘客送。说完，恭恭敬敬地将饭盒递给老蒋，老蒋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接住了饭盒，并恶狠狠地瞥了空姐一眼。那个空姐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含着泪水走了。我真的有点怜香惜玉，恨不得把老蒋揍一顿。那空姐也是的，长得如花似玉、婀娜多姿，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当个空姐，工作危险，伺候人，不能顾家，还得受“老蒋”们的气。
空姐走后，老蒋和他老伴开始吃饭。老伴用叉子叉起一块肉对老蒋说：“这肉是生的。”老蒋一听，噌地站起来，要找那个空姐算账。我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让老蒋找到那个空姐，怒上加怒，恨上加恨，那还不拳脚相加？花一样柔弱的空姐，哪里受得了……我一把拉住老蒋说：“老蒋你，你，你坐下。”平时说话干脆利索的我一着急竟然结巴起来。“你听我说，这叫三文鱼，它的肉只能生吃，做熟了就不能吃了。这是人类顶级食品，这种鱼只生产于挪威海域，价格非常昂贵，营养最为丰富，味道极其鲜美。”我开始有点显摆，其实我这人并不爱显摆，况且，我吃三文鱼的经历比老蒋更加尴尬，为此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自嘲，这次显摆一是为了打击一下老蒋的嚣张气焰，二是为了保护空姐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我故意把三文鱼说得神乎其神，有些话纯粹是瞎编，方正他老蒋没吃过，无论我怎样胡诌，他都不知道。尔后我继续显摆：“吃三文鱼要蘸上芥末酱，你的芥末酱呢？”
“没有啊。”
“在一个拇指大小的盒子里装的。”
“噢，有，我以为是调料，我把它和大米拌在一起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可以狠狠地挖苦、教训一下老蒋，转念一想，其实我和老蒋都是农民出身，都缺少见识，不能因为我比他多知道一点点就挖苦他，那我也太小人得志了。只要他不再找那个空姐的麻烦就算了。于是我说：“芥末酱和大米拌在一起也挺好吃，就那样吃吧，啊？！”
老蒋终于把这顿饭吃完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海南航空也是的，怎么你们就不知道“看人下菜”这句俗语呢？对于我们山西这帮老土，你给我们吃土豆丝和刀削面就再好不过了；吃什么三文鱼，你们花了大价钱，我们不仅不领情，还抱怨你们让我们吃生肉。
机舱里的大灯都灭了，飞机进入夜间飞行模式，人们在飞机的轰鸣声中进入梦乡，而我则久久不能入睡，一直挂念那个空姐是否在哭鼻子。
飞机在漫漫的夜空中飞行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机舱里的大灯再次亮起。该吃早餐了。那个漂亮空姐真长记心，也信守承诺，推着餐车直奔老蒋，把第一份早餐递给了老蒋，然后才按照他们平时的习惯分派早餐。
这个早餐吃得平安无事。
按照惯例，餐后供应酒水饮料。空姐再次把餐车首先推到老将面前。这老蒋俨然成了飞机上的黑老大，凭什么早餐和饮料你都第一个给你？我心里都有点愤愤不平。空姐依然施行她们标准的礼仪——鞠躬、点头、微笑：“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呢？”老蒋和他的老伴拿着菜单正在做仔细的研究，这是北京落地前最后一次供应，所以老蒋选得特别认真。只听老蒋对老伴说：“咱们没有喝过加啡，要不咱们试着喝喝？”老伴点头同意。老蒋转身对空姐说：“两杯加啡。”想不到老蒋竟然把咖啡读成加啡。更绝的是那空姐，她并没趁机报复、挖苦、奚落一下老蒋，而是怕老蒋尴尬，竟然没有纠正老蒋的错误，故意将错就错：“请问加啡加不加糖？”周围的乘客已经在捂着嘴笑。老蒋面对这个新问题没了主意，转身又和老伴商量，商量了半天，老蒋显然有了主意，语气也变得更加生硬：“加啡，加啡，不加糖怎么能叫加啡？你这姑娘，这还用问?!加！”周围的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空姐依然保持着她那不变的职业微笑，恭恭敬敬地把两杯加了糖的咖啡递给了老蒋。
下了飞机，人们依然重复着刚才老蒋和空姐的对话，依然笑得东倒西歪。笑完了，有人开始感叹：“这世道，是人不是人都能到欧洲旅游！”我却没有半点笑意，一则还在心痛那个漂亮的空姐，二则在想，回到四十年前，我们哪个想过去欧洲旅游？哪个吃过三文鱼？哪个喝过咖啡？我们不都是“老蒋”吗？
五、凤凰古城的捣衣声
一过五一，海南便耐不住性子，急匆匆率先热起来。在那里温暖了一冬的“候鸟”们纷纷展翅北飞。旅游公司看中了商机，推出了返乡游，就是在海南组团，到沿途景点旅游，游完各自回家。这正迎合了“候鸟”们一边旅游一边回家一举两得的需求。我看着划算，便报团赴张家界旅游。
张家界这条线路主要包括韶山、芙蓉镇、张家界、凤凰古城。韶山是对伟人的缅怀，芙蓉镇是对老旧电影的追忆，都具有人文情怀。张家界却是纯自然的，它集泰山的雄、华山的险、黄山的秀、石林的奇于一身，千姿百态，奇特诡谲，让人叹为观止。难怪美国导演在拍《阿凡达》时不远万里来这里取景。凤凰古城是最后一站。路上导游不断煽情、卖关：“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比不上凤凰古城的灯火辉煌。”
凤凰古城的夜景确实美丽。平静的沱江水穿城而过，缓缓东去,两岸万家灯火映射在江面上，使江岸浑然一体，一片辉煌，如梦如幻，似天上人间。
我们入住沱江北岸的一家民宿，隔窗直面沱江的流光溢彩。面对美丽的江景眼皮却困得打架，便早早倒床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睡梦中依稀听到“嘭、嘭”的声音，这是否就是导游一路上念叨的沱江捶衣？推开窗户，只见江边已有两个苗族女子在挥棒舞槌。江面上一层薄雾，云雾中又飘来几个苗族姑娘，她们背着背篓，背篓里面是待洗的衣物，还有一根两尺来长的棒槌。姑娘们飘至江边，脱掉鞋子，卷起裤脚，露出白皙的小腿，便开始洗衣了。远处山色朦胧，江边的吊脚楼古香古色，江面上云蒸雾绕，宛若瑶池，美如仙境，苗族姑娘飘飘欲仙，一幅完美的仙女浣沙图。
游客们蜂拥而至，拿起相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我如梦初醒，顾不上洗漱，拿起相机，直奔江边。晨曦里的沱江清浅悠缓、风姿秀美，我这个在干旱的黄土高坡上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见到这一江春水喜欢得心里生痛，禁不住想伸手摸一摸。我下了台阶，走到江边，把手伸进沱江，想不到初夏的江水依然寒冷，让我打了个激灵。
面对如此美景，诗人会有汹涌澎湃的诗情诗意；散文家会有绵绵不尽的情怀与乡愁；小说家会杜撰出浪漫的爱情桥段。我是一个经历过贫穷的人，生活的经历让我意识到，这美丽的背后隐藏着两个字——贫穷。
凤凰古城地理上属于湘西。湖南其实分为湘东、湘西、湘南、湘北、湘中。外地人只知道湘西，对湘西的认知也都来自“乌龙山剿匪记”和“湘西剿匪记”。湘西为什么土匪多？因为贫穷。新中国成立后，湘西依然贫穷。
我在沈从文故居附近抓拍了一张应该在摄影比赛中可以获奖的照片。一位70多岁的苗族阿婆，身着苗装，背篓里背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行走在古城的石板街上。阿婆为什么不用婴儿车？直觉告诉我，贫穷使然。也许有人会说，阿婆不是买不起一个婴儿车，用背篓是他的生活习惯。非也！我年轻时推过独轮车，后来有了自行车，再后来骑上摩托车，现在有了小汽车。有了小汽车的我能保持推独轮车的生活习惯吗？
捣衣，自古就有，它承载的更多的是痛苦。
古代捣衣分两种，一种是捣布，多在月夜进行。秋天，织布用的㝉麻成熟了，千里之外的征夫马上就冬天了，他们需要冬衣。妇女们把织好的僵硬的麻布（棉花是后来才被引进中国），铺在砧板上，用木棒敲打，以求柔软，好裁制衣服。为什么要在月夜捣衣呢？白天忙于别的生计，这种营生不需要看得一清二楚，借着月光就可以进行。皓月当空，万籁俱寂，捣衣声远，对丈夫生命的牵肠挂肚、魂牵梦绕，都化入阵阵捣衣声中。“声声捣秋月，肠断卢龙戍。（唐刘长卿）”对着秋月，孤寂的捣衣女肝肠寸断，向远在卢龙（今河北）戍边的丈夫哭诉着生活的不幸、思念的难熬……这捣衣声和哭声惊动了所有的女人，河边的捣衣女越来越多，大家一起捣衣，一起哭诉。“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唐李白）”。捣衣声和着征夫的血、捣衣女的泪，汩汩袅袅，长久不散，回荡在远古的长空。
另一种捣衣是洗衣。洗衣，当然得在白天进行，和现在的沱江捶衣无异。然而，古代的捣衣遍布大江南北，现在其它地方还有捣衣吗？没有了。为什么偏偏凤凰古城的捣衣保留下来了呢？因为这里穷。如果她们家里有全自动洗衣机，她们会站在冰冷的江水中洗衣吗？
看看苗族姑娘的洗衣过程，更让我难过起来。她们把衣物轻轻扬开，放在江里浸湿，在衣物上撒上洗衣粉或打上肥皂，搓揉几下，然后就用棒槌在衣物上用力敲打。捶打好了，把衣物扬进江中刷洗，洗衣粉的白沫和衣物上污浊一同漂进了沱江。那沱江，漫江碧透，清澈见底。很多城市是以沱江作为饮用水的。幸好在沱江洗衣的苗家姑娘并不是很多，对沱江的污染可以让很多人忽略。
再看看苗族姑娘们洗衣的神态，让我心生惭愧。她们专注洗衣，表情麻木，对游客的热情拍照似乎并不欢迎，对游客们的惊讶、赞叹更是不屑一顾。捣衣，是苗家人无聊的琐事，不是喝咖啡、品香茗、听音乐或其他某种享受。捣衣，是苗家人贫穷的无奈，不是实景剧表演，苗家姑娘不是演员，游客们也没有给她们应有的尊重，看她们洗衣只是觉得好奇、有趣。捣衣，是苗家人生活的艰辛，不是供游客们观赏的舞蹈，更不是供画家们写生的模特儿。捣衣声，不是打击乐，不是交响乐，而是农耕文明被现代文明取代之前发出的最后呻吟。捣衣女，不是你幻想中的九天仙女，不是你梦想中的梦中情人，而是暂时还买不起洗衣机的弱势群体。那些缺心少肺的文人墨客一见沱江捶衣，便吟诗作画，舞文弄墨，把她们平常、乏味、累得腰酸腿痛的捣衣描绘成诗情画意；还把她们居住的窄小、偪仄、局促的吊脚楼说成是天宫美宅。
自古，中国文人们就善于把本来并不美好的事情说得美好无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硬是把冻死人的塞外风雪描写成阳春三月的百花盛开；“独钓寒江雪”诗意满满，作者肯定没有品尝过雪中钓鱼被冻僵的滋味；“牧童遥指杏花村”，画面感十足，让一个学龄儿童不上学去放牛本来就是悲哀。至今，中国文人还把诸如碾米磨面、推独轮车、拾柴火、捡炉渣、打猪草、赶牛车、挑大粪、背背篓、吸旱烟等等，当然也包括河边捣衣，描写成情怀、乡愁、怀旧、传统，对于这些被逼无奈、落后的生活方式，我们应该怀念、留恋、甚至赞美吗？不！我们应弃之如敝屣。
愿天下再无捣衣声！
【作者简介】蔚天立，英语教师，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人民号）》《名家名作》《读者文摘》《文学中国》《文学月报》《老年导报》及中国作家网、今日头条、昆仑策、腾讯网、搜狐网等。退休前供职于山西省文水县教科局。
热夏之晨（外一篇）
文/王心桥（江苏扬州）
那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惺忪的睡眼被我强行撑开，邀请晨风共踱步于街道。
凌晨五点半，天微明，道仍暗。被学习与爱好包围着的我，很少看到此刻的景象，恍然大悟：我已错过了世间太多的黎明时分，错过了与太多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温暖。我慢慢走着，随摇曳的树影舞蹈着，虽身处热夏之季，心却如沐春雨秋风般的清凉，怪我未及弱冠，涉世未深，仍是一位多思的少年，我想环境虽不可改变，但可改变自己，若每日起早，便可逃离火辣的太阳，逃离聒噪的城市，找到属于自己心灵的一方乐土。我大胆地朝黑夜走去，因为我知道，黎明就快来了。
吆喝声吸引着我，我循声而入，想看看是否是和我一样的人，是否是一夜难眠，便同来寻找黎明初生气味的同志。我走进了菜市场，看到许多老人们不断拨弄着自己的蔬菜水果，吃力地放在自己的摊位上。此时阳光已经听随夏天的召唤，丝毫不敢怠慢，洒满了街道，温暖了小城。可我眼里尽是银白色的头发，与这初生的太阳对比鲜明，我仿佛站在了轮回中间，看到了发出第一声啼哭的自己，看到了多年后容貌憔悴的自己……我明白他们和我不是一类人，我从未踏进过他们的世界，我早起是为了放眼风光，而他们，却是为了维持平凡的生活。
油条摊支了起来，早餐店也陆续拉开了门帘，香味刺激了我的胃，亦叫醒了熟睡的人们。终于褪去了黑夜的宁静，迎来了聒噪的白昼，所有人开始按部就班，登上自己的岗位，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微小或刺眼光芒。清道夫们已经清扫了街道，整个城市开始运作起来了，如一台按下了开关的机器。
我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也打开了我自己的开关，回到家开始我的学习与写作，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能留住每一个这样心旷神怡的早晨，追寻到自己的自由与浪漫，能身处热夏，心若止水，也能沐浴寒风，心似烈阳。
死 火
我一直执笔待耕，想透过鲁迅先生在《死火》中的荒诞来撞开一扇深邃之门，在幽暗里窥探那团冰冷的死火。
我猜想，在属于先生的那个炮火连天的荒乱年代，太多的流离失所或者死亡已经叫人麻木了，好在我生逢盛世，再加上年少，还没有经历过那些痛彻骨髄的大喜大悲，至于死亡，我觉得它离我太过沉重和遥远了，我甚至不敢直面这个对于我来说太过冷漠威严的词汇。
但我喜欢沉思。
本文祭奠已故去的老太
二零二一年八月二十一日 作于云桂苑上
【作者简介】王心桥，男，江苏扬州人。汪曾祺学校初一学生。作家，散文家。网络小说家神圣教王。作品见于：《幽默讽刺.精短小说》《作家文苑》《高邮日报》《天采》《文学欣赏》《文学讲堂》《检察文学》《沃野大学官网》等。
汪中华诗词二十首
文/汪中华（湖北武汉）
1.七绝·梅赞
雪花纷诡满苍穹，梅蕊妍姿更华嵩。
莫道凌冬寒彻骨，丹心依旧抱春风。
2.七绝·魁梅
待到清霜蕊绽开，凌欺不懂惜怜梅。
朔风怒吼增寒悸，红雪香枝愈杰魁。
3.七绝·妍梅
一半含苞吐馥芬，百葩凋谢竟灵芸。
寒风料峭花飘落，梅艳幽姿最悦欣。
4.七绝·梅魂
朔雪霜枝覆卉芳，冰寒凌厉自高昂。
娇颦孤冷方风骨，扑鼻清馨万宇香。
5.七绝·梅影
诗词雅韵赞殊瑰，疏影含香远紫台。
冰魄何愁无众赏，自高游客慕梅来。
6.七绝·梅心
风虐梅花岂肯弯？挺胸昂首耐凶顽。
冷红典雅冰心魄，笑语娇容众妙颜。
7.七绝·岭梅
寒梅无惧飓风摧，昂首妍歌斗异灾。
彩蝶蕊花皆散落，天生慧骨自琦魁。
8.七绝·傲梅
皑雪寒天舞瑞翔，梅花傲骨着银装。
层林浸染红妆裹，万树逍遥气韵昂。
9.七绝·雪梅
冰肌玉洁傲隆冬，雪压梅花步壮容。
赏异瞻奇堪秀绝，谁言俊骨逊苍松？
10.七绝·寒梅
寒梅不与百花争，孑立宽身尚华荣。
雪压风欺坚挺逸，芳馨俊秀尽峥嵘。
11.七绝·孤梅
朔风摇瘦翠秋枝，素裹银装孕碧滋。
峻岭苍山烟郁莽，孤梅冷韵雪霜姿。
12.七绝·梅雪
立冬过后转凄寒，黄叶飘零见破残。
梅雪轻盈依旧舞，敢同楠竹竞王冠。
13.七律·秋荷
英锐江城正适逢，寒秋荷盖亦玲珑。
凉风吹拂花娇韵，曜日扬辉怒华红。
馨烈恰正千古传，高心不与百花同。
芙蕖遍满芳姿绰，时令更初蔼郁葱。
14.七绝·寒菊
时菊秋霜逐日萌，轻肌瘦骨尽峥嵘。
骏雄悲壮千锤炼，志洁流芳万世英。
15.七绝·松竹赞
隆冬风雪愈稠浓，针叶琼枝凝雾淞。
莫道天寒松竹酷，丹心依旧恃春容。
16.破阵子·霜寒思（词林正韵·苏轼）
霜叶寒山日落，苍松峭壁风吟。寥寂高楼孤弄影，难忍庭前明月临。雁踪何处寻？ 露冷薄衫浸骨，窗闲向晓寒衾。怨笛声声穿暗壁，潸泪凄凄湿旧襟。谁能慰素心？
17.献衷心·秋韵（词林正韵·欧阳炯）
陌上含烟黛，云碧长空。飞柳絮，落梧桐。望日斜山外，霞染林红。佳期至，惟雁去，影无踪。 明月起，惹情浓。恍如人在梦怀中。惜良宵楼寂，庭泣寒蛩。天欲晓，觞已倒，烛朦胧。
18.声声慢·暮秋（词林正韵·晁补之）
枫林凝血，絮别芦枝，陂池水瘦荷残。倦蛩声咽庭院，露冷窗寒。薄衫袖藏素手，偶难成、谁惜芳阑？又怎忍、望凌宵星堕，更漏衾闲。 无语飞花几度，画角月、依然千里婵娟。忆得那时怀暖，桂醉人圆。殷勤酒熏向晓，两相依、笙笛交欢。问今夜、那天涯征雁，可记馨兰？
19.步月·秋华（词林正韵·史达祖）
碧阔长天，细云飞晚，日斜山黛风轻。树梢暝色，月桂正圆明。柳池瘦、香熏一缕，且有那、丹桂娉婷。东篱菊、初开嫩蕊，应似故人形。 凄清。空好景，雁离未及返，余剩闲庭。月移窗外，帘里伴寒萤。冷难寐、秋风阵阵，烛泪流、蛩咽声声。谁怜惜，凝眉抱影守孤灯。
20.梦玉人引·月桂（词林正韵·沈会宗）
天街云细，星光灿，滑明月。杏子临风，玉桂满坡香郁。寂寞嫦娥，侧耳听、笛逸笙箫沸。天上人间，贺枫红时节。 袖轻裙摆，羊角辫、灯火映华发。对唱山歌，畅怀杯满欣悦。竹浪泉边，互送相思叶。这良夜谁眠，直闹得、醉倾宫阙。
〖作者简介〗汪中华，笔名：清石轩，入伍26年后，转业到地方工作。大学本科，军事学学士，上校军衔，先后两次荣立二等功、四次三等功、联合国和平荣誉勋章、中俄军事交流友谊奖、全军优秀参谋、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现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写作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人作家认证会员、大中华诗词协会会员、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武汉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文学中国》杂志名誉总编。美篇文学顾问团成员、文学领域优质作者、现代诗达人、美篇认证话题主持人、2021年美篇春夏秋季诗歌大赛评委。先后在《武汉诗词》、《神州》、《文学少年》、《颂雅风》、《画稿溪文学》等杂志，以及今日头条、吾爱诗词网等网络媒体，发表古典诗词、辞赋和现代诗等作品1000余篇（首），岀版《蓝绿文集》一部，主编过4本理论教材，4次获得军队科学技术进步三等奖，8次获得省级、院校优秀论文和作品二等奖。
3、诗遵平水韵，词遵词林正韵，亦可用新韵，但同一首作品中，新旧韵不可混用。除“古风”外，来稿也不用标注诗歌体裁；没有标注为“古风”的诗歌，一律视为格律诗。来稿作品一律简体横排，诗两句一行；词、曲如属多片、多调，每片另起一行。诗词切勿一句一行。词牌后如另有题目，在两者之间以间隔符·标明；题目需简洁精炼，不要模棱两可，更不要以首句作为题目。
4、无论旧体诗词还是新诗作品，要求贴近时代，贴近生活，言之有物，言之有情，不做无病呻吟，符合汉语规范。有些作品书写某某公司、企业或老总等等，但缺少真情实感和真实体验，亦不能表现其诗性特色，有打广告的“软文”之嫌，这类作品请不要投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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