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憨憨绝经苗苗陈建国陈有

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身体里那点事儿,折腾了我大半辈子,说没就没了,像个老朋友不告而别,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说不出的轻松。

就在我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给女儿攒钱,等退休,去老年大学报个班,剩下的日子一眼能望到头的时候,我跟一个老头子好上了。

他叫老陈,陈建国,比我大五岁,今年五十四。

一个正儿八经的老头子。

头发花白,眼角耷拉着,笑起来一嘴的假牙看着比真牙还白。

我女儿苗苗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没把我们家房顶给掀了。

“妈!你疯了?!”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平静地告诉她:“我没疯,我好得很。”

“你好得很?你找个老头子叫好得很?他多大?干嘛的?有退休金吗?有医保吗?他图你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机关枪扫射,打得我有点懵。

我图他什么?

我也问自己。

图他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

图他做饭比我好吃,一道普普通通的红烧肉能烧出饭店的味道?

还是图他每次过马路,都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把我挡在离车远的那一侧?

这些事,跟我那个早就成了前夫的男人,一辈子都没做过。

那时候年轻,觉得过日子嘛,不就是搭伙吃饭,生个孩子,就这么一回事。

他是个闷葫芦,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工资卡倒是准时上交,但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我生苗苗的时候大出血,他在产房外头,听他妈的话,先问了句“男孩女孩”。

我月子里想喝口热汤,他给我端来一碗泡面,说:“这个快,你先垫垫。”

就是这些瞬间,一点一点,把心给磨死了。

所以四十岁那年,苗苗一考上大学,我立马就离了婚。

房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他搬出去的时候,就一个行李箱,好像在这个家里住了二十年,只是个过客。

我没觉得难过,只觉得解脱。

之后的九年,我一个人,也挺好。

单位,家,两点一线。偶尔跟老姐妹们逛逛街,跳跳广场舞,日子清净得像杯白开水。

直到我在社区的花卉兴趣小组里,遇见了老陈。

他当时正低着头,给一盆半死不活的兰花换土,动作又轻又慢,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问了句:“师傅,我这盆绿萝,怎么叶子老发黄?”

他就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那一口白得晃眼的假牙,就这么撞进了我心里。

“他没骗我。”我说。

“他怎么没骗你?他肯定跟你说他老婆没了吧?这种套路我见多了!”

我叹了口气。

“他老婆三年前得癌症走的。他给我看过照片,一个很温和的女人。”

“照片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就是拿来骗你们这种中年妇女的!”苗苗不依不饶。

我有点累了。

“苗苗,妈快五十了,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分得清。”

“你分得清个屁!”

她直接爆了粗口。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现在,立刻,马上,跟他断了!”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半天没动。

窗外天都黑了,我忘了开灯,屋里一片死寂。

以前一个人不觉得,现在身边有过人了,再回到一个人的状态,那种孤单就像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把人淹死。

“晚饭吃了吗?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给你送点过去?”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回复他:“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撒了谎。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也不想把跟我女儿吵架的坏情绪带给他。

这个年纪的感情,脆弱得很,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我关了手机,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那股冰凉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好像能把心里的火气给浇灭一点。

我跟苗苗冷战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我照常上班,下班,回家。

他不说想我,也不问我为什么不回他信息,就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没地,像个报时器,提醒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在惦记我。

我一条都没回。

我怕。

我怕我一回,就断不了了。

我怕苗苗真的不认我这个妈。

我这辈子,好像都是为了别人活。

年轻时为了父母的期望,嫁了个自己不爱的人。

中年时为了女儿的成长,守着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现在老了,好不容易想为自己活一次,却发现还是被捆着。

我那个前夫,离婚后不到半年就再婚了。

对方比他小十岁,还带个儿子。

他把我们存款的一半,都拿去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买这买那。

苗苗为了这事跟他大吵一架,好几年没搭理他。

那时候苗苗跟我说:“妈,你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还是我们娘俩过,最舒坦。”

我当时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是。

可她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孤单。

更年期的潮热,一阵一阵地来,睡到半夜,浑身是汗,被子都湿透了。

心脏会没来由地狂跳,手脚发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那种时候,我多想有个人在身边,哪怕只是递杯水,说句“别怕”,我都会觉得好过一点。

可我没有。

我只能自己爬起来,换身干爽的衣服,坐在客厅里,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第八天,我下班回家,在楼下看到了老陈。

他提着个保温桶,就站在单元门口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老长。

看见我,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小林,你可算下班了。”

他有点局促地搓着手,“我给你炖了鸡汤,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路灯的光昏黄昏黄的,照在他脸上,那些皱纹看得一清二楚。

可我一点不觉得他老,不觉得他丑。

我只觉得,这路灯,真暖和。

我没说话,接过保温桶,转身往楼上走。

他跟在我后面,脚步声很轻。

我打开门,开了灯。

屋里还是冷冰冰的。

我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还放了红枣和枸杞。

他说过,女人要多吃这些,补气血。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背对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没哭出声,就是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没再问,只是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不宽厚,甚至有点瘦削,隔着衣服,我能感觉到他骨头的形状。

但很温暖。

像冬天里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

“没事,有我呢。”

他在我耳边说,声音有点沙哑。

就这么一句话,我憋了九年的委屈,这一个星期的担惊受怕,全涌了上来。

我转过身,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哭得像个孩子。

我49岁了,在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怀里,哭得涕泗横流,一点体面都没有。

可我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那天晚上,老陈没走。

我哭累了,他就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给我盛了一碗鸡汤,吹温了,递到我嘴边。

“喝点吧,暖暖胃。”

我像个木偶一样,张开嘴,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

鸡汤炖得很烂,入口即化,暖流从胃里一直扩散到四肢百骸。

我喝完一碗,他又要去盛。

我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掌心全是老茧,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셔적。

“别走了。”我说。

声音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有点红。

“我……我去给你把碗洗了。”他想挣开我的手。

我没放。

“陈建国,”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一个人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有犹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最后,他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我的手。

“好,不走了。”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的。

他睡在苗苗以前的房间,我睡主卧。

隔着一堵墙,我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

很奇怪,明明多了一个人,我却觉得这房子比以前更安静了。

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安静。

我一夜无梦,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饭菜香叫醒的。

我走出卧室,看到老陈系着我的那条小碎花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

桌上已经摆好了小米粥,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个画面,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醒了?快去洗漱,粥马上好了。”他回头看到我,笑着说。

我点点头,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眼泡有点肿,但气色却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自己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苗苗的事。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是我的错,”他低着头说,“我不该这么突然地闯进你的生活,没考虑到你女儿的感受。”

“不关你的事。”我说,“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不,”他摇摇头,“她不是小题大做。她是在乎你,怕你受伤。”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沉。

“你要走?”

“我不是要走,”他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不能因为我,让你们母女俩生分了。你这辈子不容易,苗苗是你唯一的依靠,我不能……”

“我唯一的依靠?”我打断他,自嘲地笑了笑,“陈建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找个伴,就是为了找个依靠?”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告诉你,不是。”

我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睛。

“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做饭,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养老,更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依靠。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我一个人过了九年,什么苦没吃过?我不需要依靠谁。我只是……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我的声音有点抖。

老陈看着我,眼圈红了。

他伸过手,盖在我的手背上。

“我知道了,小林。我都知道了。”

他顿了顿,说:“那我们一起想办法,让苗苗接受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

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好像落了地。

我们决定,主动出击。

我特意用了“陈叔叔”这个称呼,想让她觉得亲近一点。

结果,苗苗秒回。

“见我?他有什么资格见我?想让我承认他?做梦!”

后面跟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我气得手都抖了。

老陈拿过我的手机,看了看,然后开始打字。

他打字很慢,一指禅,戳戳点点的。

我凑过去看。

他发的是:“苗苗你好,我是陈建国。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误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妈妈。没关系,叔叔不怪你。你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很辛苦,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对她好。我不敢说我是最好的,但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我不想破坏你们母女的感情,我只是想加入你们,成为可以保护你妈妈的家人。这个周六,就在你家楼下的那个川菜馆,我请客,好吗?你愿意见我,我就等你。你不愿意,我也理解。但请你相信,叔-叔是真心的。”

他这段话,打得又长又慢,标点符号都用得工工整整。

我看着,心里又酸又软。

他一个退休老教师,一辈子没求过人,现在为了我,这么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小姑娘。

苗苗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我以为她不会理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机叮咚一声。

是苗苗。

就一个字。

“行。”

周六那天,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特意穿了件新买的连衣裙,还化了点淡妆。

老陈也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饭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老陈一直在看菜单,嘴里念念有词。

“苗苗喜欢吃辣的,这个水煮鱼肯定要点。这个毛血旺怎么样?还有这个辣子鸡……”

他比我还紧张。

苗苗是踩着点到的。

她穿了件黑色的T恤,牛仔裤,一张脸冷得像冰。

她拉开椅子坐下,看都没看老陈一眼,直接对我开炮。

“妈,你什么意思?搞这么正式,逼宫啊?”

“苗苗,怎么说话呢!”我有点生气。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错了吗?”她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穿的,还化了妆,你多少年没这样过了?为了个老头子,至于吗?”

“我……”我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苗-苗,”老陈开口了,声音很温和,“别怪你妈妈,衣服是我让她穿的,我觉得她穿这件裙子好看。”

苗苗这才把目光转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陈老师是吧?听说您是教历史的?那您肯定很懂历史了。”

“不敢当,略知一二。”老陈还是很客气。

“那您知道‘为老不尊’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苗苗的话,像一把刀子,又快又狠。

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老陈的脸色也变了变,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苗苗,笑了笑。

“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人年纪大了,言行举止却不庄重,不值得尊重。”

他顿了顿,继续说:“苗苗,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个年纪,再谈感情,就是为老不尊。在你看来,我这个年纪的人,就应该在家里看看报纸,养养花,等着进棺材,对不对?”

苗苗没说话,但表情就是那个意思。

“可是你想过没有,”老陈的声音还是很平缓,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人为什么要活着?就是为了吃饭,睡觉,等死吗?”

“每个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妈妈,她为了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现在你长大了,她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为自己考虑一下了,这有错吗?”

“她选择了我,也许在你看来,是个错误的选择。我老了,给不了她轰轰烈烈的爱情,也给不了她大富大贵的生活。我能给她的,就是一日三餐,知冷知热,在她半夜被潮热惊醒的时候,给她递一杯水;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陪她说说话,听她发发牢骚。”

“苗苗,你年轻,你觉得爱情是鲜花,是巧克力,是海誓山盟。但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爱情,就是伴儿。一个能陪着你,走完剩下这段路的人。”

“我不敢奢求你马上接受我,但我请求你,给你妈妈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证明给你看,你妈妈的选择,没有错。”

老陈说完这番话,整个饭店好像都安静了。

我看着他,眼眶里全是泪。

这些话,也是我想对苗苗说的,可我嘴笨,我说不出来。

他替我说了。

说得那么好,那么真诚。

苗苗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我看到有眼泪,从她脸上滑下来,滴在桌上。

那顿饭,最终还是吃完了。

气氛很诡异,谁也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苗苗说她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她没看我,看的是老陈。

“我妈胃不好,吃不了太辣的。”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陈却笑了。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有进步。”他说。

从那天起,苗苗虽然还是不待见老陈,但没再明确地反对了。

她只是,不回家了。

周末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回来。

我知道,她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

而我跟老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他还是每天给我送饭,陪我散步,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去公园。

就像一对最普通的老年夫妻。

有一次,我们去逛超市,正好碰到我单位的同事。

那同事是个碎嘴子,看到我跟老陈走在一起,眼睛都亮了。

“哎哟,林姐,这是你家老伴儿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老陈却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姓陈,是小林的……朋友。”

他用了“朋友”这个词。

同事暧-昧地笑了笑:“朋友啊,我看可不像普通朋友哦。”

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

“生气了?”老陈问。

“没有。”我闷闷地说。

“是因为我没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叹了口气。

“小林,我不是不想承认。我是怕。我怕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也怕……也怕苗苗知道了,更不高兴。”

“我们光明正大的,怕什么?”我说。

“我是男人,我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一点委屈。”

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图什么呢?

不就是图个安稳,图个名正言顺吗?

可为了我,他连这个都愿意放弃。

“陈建国,”我说,“下次再有人问,你就说,你是我老伴儿。”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想让你当我的老伴儿。”我又说了一遍。

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一个五十四岁的老男人,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红了眼眶。

他没说话,就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之后,他真的开始以我“老伴儿”的身份自居了。

他开始正式地融入我的生活。

他把我家的那个坏了很久的水龙头修好了。

他给我的那些快被我养死的花花草草,全都换了新土,修剪了枝叶,没过多久,就都精神了。

他甚至还买了一对情侣款的拖鞋,一双蓝色,一双粉色,放在门口。

我每天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就能看到那双粉色的拖鞋,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

那一刻,我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我们也会吵架。

有一次,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心情不好,回家就摔摔打打的。

他给我做的晚饭,我也挑三拣四,说这个咸了,那个淡了。

他一直没说话,就默默地听着。

等我发泄完了,他才走过来,给我倒了杯温水。

“是不是单位里不顺心了?”他问。

我没理他。

“跟我说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懂!”我没好气地说。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是不懂你们财务上的事。但是,我知道你不开心。你不开心,我就陪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再听。”

他说完,就拿着抹布,去擦我刚才吃饭时溅到桌上的油点子。

看着他微驼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混蛋。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对不起。”我说。

他转过身,摸了摸我的头,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好的感情,不是一辈子不吵架,而是在吵了架之后,还能拥抱对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静得像湖水。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

“喂,请问是林慧女士吗?”

“我是,您是?”

“我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您认识陈建国吗?他突发心梗,现在正在抢救。”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请的假,怎么打的车,怎么跑到医院的。

等我冲到急救室门口时,腿都是软的。

抢救室的红灯,像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扶着墙,浑身发抖。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他身体那么好,每天都锻炼,怎么会心梗呢?

可眼泪就是不听话,一个劲地往下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护士出来,问:“谁是陈建国的家属?”

“我!我是!”我扑过去。

“病人需要马上做手术,家属来签个字。”

护士递给我一张单子,上面写着“病危通知书”。

那三个字,像三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我拿着笔的手,抖得根本写不了字。

“他……他怎么样了?”我声音都是颤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家属签字……

我算什么家属?

我们没领证,法律上,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颤抖着,正准备签字,手机响了。

是苗苗。

我按了接听,还没开口,就听见她在那头喊:“妈!你在哪儿呢?我回家了,你怎么不在家?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烤鸭!”

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苗苗……苗苗……你快来医院……中心医院……你陈叔叔……他不行了……”

我话说得语无伦次。

苗苗在那头也慌了。

“妈,你别急,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马上过去!”

这时候,又一个医生走出来。

“病人的直系亲属来了吗?他儿子联系上了吗?”

我摇摇头:“联系不上……”

“那不行啊,这么大的手术,必须直系亲属签字。”医生一脸为难。

我急了:“我签不行吗?我是他……我是他老伴儿!”

“你们领证了吗?”

我哑口无言。

“没领证就不算法律上的夫妻,不能签字。”医生斩钉截铁地说。

我绝望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我却连为他签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我恨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去把证领了?

为什么要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苗苗冲了过来。

她看到我坐在地上,脸都吓白了。

“妈!你怎么了?陈叔叔呢?”

她扶起我,我指着抢救室,哭得说不出话。

苗苗问清楚了情况,二话不说,抓过我手里的病危通知书,对医生说:“医生,我来签!”

医生愣了:“你……你是?”

“我是他女儿!”苗苗说得斩钉截铁,“法律上不是,但从今天起,就是了!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她拿起笔,在家属那一栏,刷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苗苗。

签完字,她把单子递给医生,然后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妈,别怕,有我呢。陈叔叔会没事的,他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他不能食言。”

我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手术做了五个小时。

那五个小时,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五个小时。

我和苗苗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谁也没说话,就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手。

她的手心,跟我一样,全是冷汗。

我这才发现,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当手术室的灯变成绿色,医生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我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

苗苗扶住了我。

我们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老陈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处于麻醉状态,脸色苍白得像纸。

我跟着推车,一直把他送到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我看着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疼得像刀绞一样。

苗苗一直陪着我。

她去办了住院手续,交了费,又去买了生活用品。

忙前忙后,像个小大人。

晚上,她让我回家休息,她留在医院守夜。

我不同意。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妈,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我没想过,你也需要人陪,需要人疼。”

“陈叔叔是个好人。他看你的眼神,我爸从来没有过。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开心多了。”

“你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我支持你。以后,他也是我爸。”

我听着女儿的话,泪流满面。

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别的,就是养了这么一个好女儿。

老陈在ICU待了三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和苗苗。

他想说话,但喉咙插着管,发不出声音。

我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别说话,好好养着。手术很成功,你没事了。”

他看着我,又看看旁边的苗苗,眼睛里闪着泪光。

苗苗凑过去,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陈叔叔,你快点好起来。我妈说了,等你出院,就去领证。到时候,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老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每天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给老陈送饭,给他擦身,陪他说话。

苗苗只要有空,也往医院跑。

她不再叫他“陈叔叔”,改口叫“陈爸”了。

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切。

老陈恢复得很好。

医生说,这得益于他平时身体底子好,也得益于家人的精心照顾。

他说“家人”这个词的时候,我跟苗苗相视一笑。

是啊,我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老陈出院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灿烂,秋高气爽。

是我和苗苗一起去接的他。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我看到了账单。

手术费,住院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十几万。

医保报销了一大部分,但自费的也有好几万。

我正准备去交钱,老陈拉住了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用我的。”他说。

“我有。”

“我知道你有。”他坚持把卡塞到我手里,“小林,以前我总觉得,跟你谈钱,伤感情。但这次我住院,想明白了一件事。”

“夫妻之间,最不该分的就是你我。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以后,我的工资卡,退休金卡,全都交给你保管。”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卡片,觉得有千斤重。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我开玩笑说。

他笑了,露出那口白得晃眼的假牙。

“你要是跑,记得带上我。”

回家的路上,苗苗开车。

我跟老陈坐在后座。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松开过。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觉得特别安心。

一个星期后,我跟老陈去民政局领了证。

我们俩都穿着红色的衣服,在镜头前笑得像两个傻子。

证婚人,是苗苗。

她给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就是觉得,踏实。

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林慧,49岁,在法律上,有老伴儿了。

晚上,我们在家简单庆祝了一下。

苗苗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我们都吃得很高兴。

他是在老陈做完手术后才知道消息的,急得不行,立马买了机票,但因为工作交接,耽搁了几天。

视频里,他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愣了一下。

老陈给他介绍了我和苗苗。

“这是你林阿姨,现在是我媳妇儿了。这是苗苗,我闺女。”

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年轻人,在视频那头,很真诚地冲我鞠了一躬。

“林阿姨,谢谢您。谢谢您在我爸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他又对苗苗说:“苗苗妹妹,也谢谢你。以后我爸,就要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THE END
0.婚床趣话(专著·连载之十四)七,76岁老人被怀疑杀了其5任丈夫中的4任 据环球时报报道,美国北卡罗莱纳州警方正在追踪调查一起76岁老妇谋杀亲夫事件,连带揭露出该妇人杀夫历史长达55年,共有5人死在该老妇手里,杀人手段包括雇凶、枪击和下药。 美国媒体对她都以“黑寡妇”相称。 该妇人名叫贝蒂·纽曼,现年76岁,正在北卡罗莱纳接受警方调查。jvzquC41yy}/lrfpuj{/exr1r1j4hl=c34>gdl
1.八角楼下同窗情(之十)《相逢在北纬34度》八斗批改后期,不少城里干部被下放,像我们三队的段昭,母亲下放到岐山马江,便通过关系将自己儿子转来,一家人难得地聚在一起,黄土窑洞里共度时光。类似这种情况的知青不多,到1970年底,三岔公社知青大约转走了40多人,大多数人还是坚守在生产队,围着山头转圈圈。 jvzquC41yy}/onnrkct/ew45ep>s5‚r
2.景顺长城2只基金4年收近2{0亿管理费,}却让基民亏了342亿:美女喷水刘彦春今年49岁,现任景顺长城副总经理、股票投资部基金经理,截至2025年二季度末在管6只基金资产净值合计364.3亿元,较四年前高峰期缩水68.68%,不知如何看待自己目前的管理业绩,如何应对改革中的基金经理薪酬机制。 刘彦春管理的这些基金个人持股比例均在99%以上,在基金吧里全是基民各种吐槽的声音,包括长期亏损、基金经理jvzq<84j70sj0‚nzkcthvrsi0et0jwjyu1723:4;;2e:7@:30jzn
3.初一语文秋天的怀念教案(8篇)课文讲述了一位重病缠身的母亲,体贴入微地照顾双腿瘫痪的儿子,鼓励儿子要好好活下去的故事,歌颂了伟大而无私的母爱。作者借助对几件平常小事的细致描写,表达了母子之间的似海深情。 写作背景: 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突然得了一次重病,导致高位截瘫,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后来,在他的许多文章里都写到jvzquC41yy}/{~|gpoo/exr1lkgpcw4skpobpsn158;::?<0jvsm
4.江西黑猫炭黑股份有限公司2007年年度报告上市公司新浪财经披露日期:2007年2月28日 重要提示 本公司董事会、监事会及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保证本报告所载资料不存在任何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者重大遗漏,并对其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承担个别及连带责任。本年度报告摘要摘自年度报告全文,投资者欲了解详细内容,应阅读年度报告全文。 jvzq<84hkpgoen3ukpg/exr0ep5tvxhm1u5329=244>02:9842896@<0ujznn
5.《师说》教学设计(精选19篇)①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 ② 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 ③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 ④① 明人将韩愈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苏轼又称他“文起八代之衰”,这是对他散文成就的最大肯定有一回,一个获奖学生的家长很不客气地对他说:“你应该感谢我儿子,没有他你就不会出名。”请同学jvzquC41o0jj{rkcpyko0lto1lobqjs1icuft‚zygppjcxfp19<2:A>0jvsm
6.孝亲敬老个人事迹(通用17篇)不是有首歌中唱道:“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捶捶后背,揉揉肩,老人不求子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只求个平平安安,团团圆圆”。所以将来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要记着爸爸、妈妈;而且更要趁现在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多孝敬他们。 孝亲敬老个人事迹 5 11月8日晚上八点,我如约坐在电视机前,准备观看央视一套和少儿jvzq<84yyy4vpsx0eqs0hjsygp}bpp4ujkpjejnnkcu0497528883;7626e85;988;4ivvq
7.疫情以来已至少59名医务工作者逝世,请记住这份名单魏安君去世后,儿子魏雄伟接替了他的岗位。魏雄伟说,“十多年前,我考取了相关资格证,接替父亲成为了一名村医;如今,我还要继续接替父亲的岗位,坚持战斗在抗疫一线,为战胜疫情出力。” 梁武东,男,62岁,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退休医生 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1月16日,梁武东疑似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18日,其转到金银潭医jvzquC41yy}/ezhd0eun1qjcfnoog872423166561491:A>4ari/j}rn
8.河北一司机意外成植物人妻子人间真爱八年如一日瘦小身体撑起整个家 今年49岁的慈金玲,仅有1米5的个头,体重仅有87斤。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在8年的时间里,里里外外,既要照顾刚刚苏醒的丈夫,又要下地干活,耕种家里六亩二分地,靠着地里的收成,供儿子读书上学。 上午在家给丈夫按摩,陪丈夫说话,下午下地干活,成了慈金玲雷打不动的日程表。 jvzquC41yy}/eqnpcpkxu7hqo0io1|m1427319;/2;54;>63754tj}rn
9.与聂远同居6年被抛弃,嫁给外交官被宠成宝,如今49岁胖到不敢认|曾经被誉为古装美人的沈傲君,如今却销声匿迹在了荧幕前。 和聂远恋爱八年却惨遭背叛,转头嫁给了外交官被宠成宝。 十几年过去了,沈傲君现状曝光!胖了但是从来没有丑过,49岁的她依旧光彩照人。 一支广告改变的志愿 沈傲君出生在哈尔滨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老师。 jvzq<84m0uooc7hqo0io1jwvkerfa@=9;;84;>>a3f;bg:=h92812:git{4ivvq
10.女,49岁丈夫死了八年,前三个月我找了一个55岁老公,会不会全部症状: 发病时间及原因:女,49岁丈夫死了八年,前三个月我找了一个55岁老公,近两个我月经未来,从找了老公我们每晚发生性交2-3次,会不会怀孕 治疗情况:_有问必答_寻医问药网jvzquC415i4dn~g0z{}z0lto1uzbvrh132>03;9234870qyo
11.50岁失独妈妈“借卵生女”宝宝重八斤吴娟(化名)来自安徽,1965年出生的她今年已经50岁。1990年,吴娟一家迎来了爱情结晶——儿子小健。聪明活泼又好学的小健,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可是就在2013年,一场意外夺去了小健的生命。一年后,夫妻俩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2014年7月,吴娟来到南京市妇幼保健院,经过一系列的评估,当年49岁的她的卵巢衰竭,基本上没jvzquC41yy}/eww0ep5og€xegpzft8scvk|f1pi142763;571v813>6427e649;;92;40|mvon
12.腐败分子忏悔录二是过多地与商人老板搅在一起。作为党的一名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整天和商人老板,特别是那些怀着不可告人目的的不法商人搅在一起,他们总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向你进攻,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们的泥坑之中。像赖昌星这些商人,看中的是我这个公安部副部长的职位和权力,想方设法地巴结我,给我送钱送物,就是想jvzquC41lk}fk7zre0kew7hp14625858255d4=<:c5;69;4rcik/j}r
13.关于王铁成,你不知道的九件事,为了儿子不当演员卖大蒜,一双袜子穿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表演的热爱。而他的父母对此非常支持。不仅找来因为演唱京韵大鼓而名满京城的大师骆玉笙为其指点迷津,而且还创造机会,让他能够与京剧表演大师梅兰芳的儿子梅葆玖一起同台演出。 这是何等的待遇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铁成于1957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就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jvzq<84yyy4489iqe0ipo8hqpvkov87612<3787317;:6B655a724@6588=10|mv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