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年长江特大洪水,后人也称为老庚午大水,不仅深刻改变了荆江两岸、洞庭湖区的水文地理特征,也对未来诸多水利工程建设起到了标志性的作用。本文将对1870年大水的形成、发展和洪灾破坏进行介绍和分析,感受150年前那场震天动地的灾厄。上一部分请参考:【连载】千年巨洪——1870年长江特大洪水记略(第一部分)
2、疯梅开启
当进入1870年6月底(农历5月底6月初)7月初时,连绵的春雨已经与梅雨无缝衔接,降水的强度骤然增强。农历六月初,湖南奏报中记述:“六月初,湖北襄水横贯荆河,遏阻川水东下,荆川诸水,倒漾入湘江,湖河因以并涨,复值大雨,连宵达旦,逐日水涨四、五、六尺不等”
而在四川遂宁则有“五月大水”的记录;甚至在陕南白河都有“五月二十四日水高数丈”的记载。显然,“襄水横贯荆河”以及“复值大雨,连日达旦”,正是梅雨带位于湖广四川之间的体现。连续不断的疯梅直接引发了长江和汉江水位暴涨,尽管涨势迅猛,但仍是符合长江一贯水情的,毕竟进入梅雨期后降水量突增,作用到江水上就是水位猛涨,这在历年长江汛期中都有明显体现。
6月底7月初的这波洪水,是一次典型的由梅雨带持续暴雨产生的洪水,且暴雨重点不仅包含沿江地区,还拓展到汉江上游和川东,较常年同期雨带明显偏北偏西。从沿江水情分析是一轮双峰洪水、且第二峰高于第一峰,原因可能是上游川江及其支流连续暴雨两波形成双峰洪水,然后本地暴雨接力叠加所致。
寸滩站事后估计的洪峰流量在4~5万立方米每秒,按照今天的定义已经是超警洪水;而下游宜昌站洪峰流量在6.5万立方米每秒上下。
放在正常年份,宜昌站流量能达到6万就是很了不得的水平了,要知道强如1954年流域性特大洪水,宜昌站流量最高也只有6.68万立方米每秒、众所周知的1998年特大洪水,宜昌最大流量不过6.36万立方米每秒。
如果长江就此打住,那么1870年也足以成为一个可以被史书记录的大水年份;但历史给了长江千载难逢的时机,谁也不会想到,六万不是洪水的尽头、而是一个新的起点,一场撼天动地的大灾变已悄然而至!
3、超级暴雨
在经历了淫雨霏霏的春雨季、无缝衔接的疯梅雨后,长江流域特别是中游的江河湖泊已渐成泛滥之势。按照长江流域的气候特点,常年7月中旬副高就将北跳、梅雨带也将离开长江沿线,至少中下游沿江和江南的雨水将暂告一段落,长江水位在正常情况下就会开始回落;但在1870年,当时时间来到7月中旬时,梅雨不仅完全没有平息下来的样子,反而迎来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超级暴雨,成为解除洪魔封印的关键力量。 由于历史久远,关于这场超级暴雨的细节我们已无从知晓,不过通过对古籍记录的搜集整理,我们还是可以对暴雨有一个比较全面的理解。
文献记载显示,在长江上游金沙江流域,西昌县志记载7月“大雨时行”、云南沾益“久雨,六月大水,余禾苗淹没”;而在乌江流域的贵州桐梓则是“六月大水”。四川盆地内的灌县和资中县记载“六月二十四雨雹”“六月十二日大雨”。从这些记录来看,7月份长江上游从四川盆地到云贵川西这广大的地域都出现了明显降雨;虽不能肯定这些暴雨记载都属于7月中旬那场超级暴雨,但如此广阔的降雨范围势必会汇集成强大的洪流,这是特大洪水得以形成的重要前提之一。
乌江流域
前文所述的记载,最多只能算是超级暴雨的外围情况。这场超级暴雨的真正重点,是在川东大巴山南麓的渠江、嘉陵江,以及涪江中下游到重庆和宜昌之间。根据合川县志记载:“夏残洪水忽争流,连雨滂沱涨不休”,“六月既望(十六日)猛雨数昼夜”和“雨如悬绳,连三昼夜”;在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磁器口群众反映“庚午年此地下了十多天大雨”;而在巫山县,上世纪50年代采访的一位97岁老人所谈:“老庚午年大水,亲自看过那年六月间涨水,连涨带退有半个多月,一边涨一边下大雨,下了七天七夜” ;万县“十九日夜子时大雨澈宵骤涨,平明县地陆沉....经两日雨止水迤逦退”;涪陵“六月初十日涨大水又落大雨”。关于7月中旬超级暴雨的记载此外还有不少,而且高度集中在川东鄂西等大巴山南麓至贵州北部地区,足可见超级暴雨带给当时人们的震撼。
位于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的重庆朝天门
通过对各地暴雨记录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在7月12日之前,强降水主要发生在乌江綦江流域、金沙江下段,此时全国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其他暴雨大水的记载,可见此时梅雨带正在云贵和川南地区。从7月13日开始,川东重庆和鄂西的暴雨记录骤然增多,不仅记载了雨水时间、还对雨情水情进行了详细描写,各地的灾情也最为严重;可见13日主雨带从长江以南推进到江北至大巴山南麓。本文所述的超级暴雨就是指7月13日开始,发生在川东到鄂西、大巴山南麓的这场暴雨过程。
1870年7月中旬的这场超级暴雨主要阶段历时在7天左右,此外在最强暴雨开始前和结束后各地也有一定的降水。从时空分布看,这场超级暴雨可以分为连续两波强降水,第一波在7月13日~17日,重点在嘉陵江、涪江流域;第二波在7月18日~19日,重点在川东南、及长江重庆~宜昌区间。重庆市区位于两轮暴雨区的结合部,因此完整经历了整个暴雨过程,降水时间前后长达十余天。根据各地县志对雨水情的描述,暴雨中心是从西向东缓慢移动的:农历十五日在涪江、十六日在嘉陵江合川附近滞留三天、十七日开始向渝东移动,然后十九和二十日暴雨在重庆~宜昌之间(万县巫山附近);最终暴雨向东移出川渝地区,江汉和洞庭湖区也记载“大雨连宵达旦”,但强度已经大为减弱。
在前期暴雨的中心合川县,除了县志里关于暴雨洪水的记述,在民间也有这场百余年前的暴雨传说存在。比如“猛雨三天三夜,天昏地暗不分昼夜,大雨像瓢泼”“川江大水暴雨倾盆,水涨雨急,大雨连数昼夜,一河接一河,雨不断线地落”等等。能成为民间长期流传的传说,足可证明这场暴雨的罕见程度。对文献梳理之后,我们不难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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