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意大利的火山，最为大家所熟知的莫过于维苏威火山，公元79年的一次喷发，将拥有两万人的繁华城市庞贝掩埋在火山灰之下。如今的庞贝古城通过几百年的发掘被展示到世人面前，那些还保持着临死前状态的人体，那些残留的彩绘壁画，那些房屋与城郭的残垣断壁，都在诉说着庞贝的居民们曾经的恐慌和无措，也让我们有机会看到罗马帝国时代，他们的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甚至可以说是精致和奢华的。而就在与庞贝古城隔海相望的西西里岛上，还有一座更猛的火山——埃特纳。
埃特纳火山是世界上喷发次数的最多的火山，这也吸引了许多冒险的摄影爱好者。
在古希腊神话当中，有一个精彩的篇章，即英雄奥德修斯曾经从吃人的独眼巨人巢穴中逃走，而独眼巨人就居住在西西里岛上。奥德修斯把独眼巨人的眼睛弄瞎了以后，和幸存的同伴驾船出逃，愤怒的瞎眼巨人寻声向他们的船只扔出巨石，好几次险些砸中。人们认为，独眼巨人的巢穴正是埃特纳火山，而砸向奥德修斯的巨石或许就是火山喷发时喷射出的巨石。独眼巨人的传说无疑为埃特纳火山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火山模型图。
它的首次爆发记录是在公元前475年，而在1169年，地震与火山爆发同时发生，夺去了一万多人的生命。不过，火山虽然令人畏惧，但它留下的火山灰却给人们带来了肥沃的土壤，围绕着埃特纳火山有许多的村落，村民们在这里种植柑橘、柠檬、葡萄和橄榄，良好的收成让他们忘却了火山的可怕，而距离其29公里，还有西西里的第二大城市卡塔尼亚。
不过，生活在1669年的人们却不知道，这次喷发将会是埃特纳火山空前绝后的一次喷发——它是最为猛烈的一次，持续时间长达4个月，将给生活在它周边的村落里的人和卡塔尼亚这座城市带来巨大的灾难。在蓄势待发3天之后，埃特纳火山喷出了大量有毒的气体，火山灰遮天蔽日，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在24小时之内，就将距离最近的尼科洛西和马尔帕索等几个村子吞没了，数千村民死于窒息或者来不及逃走就葬身在岩浆之中。接下来的3天，一波又一波的岩浆奔流而下，席卷了更多的村子，并一路向卡塔尼亚而去。于是卡塔尼亚的人们开始慌了神，虽然火山的海拔够高，而且岩浆的流淌速度并不算快，但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火山难民”和源源不断奔涌而来似乎毫无停止之意的岩浆，依然对城市形成了双重的威胁。
火山就是这座城市最好的背景板。
火山喷发一个月后，也就是4月，岩浆已经到达了卡塔尼亚的城下。但是城里的人们并没有逃走的打算，他们寄希望于古老的城墙可以将岩浆挡在城门之外。而一开始的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愿，坚固的城墙阻断了岩浆的步伐，使得其转头流入不远处的爱奥尼亚海中。一些勇敢的市民甚至组队来到岩浆奔流的路径上，用钢叉和铁铲等工具试图改变岩浆的流向，让他们的城市免遭其害。不过，不管是城墙的阻隔还是勇敢者的努力，对于阻挡岩浆方面无疑都是杯水车薪。半个月之后，卡塔尼亚的城墙终于扛不住了，“岩浆大军”打开了缺口，涌入了卡塔尼亚城中。岩浆穿过街道、教堂与民宅，一直流到海里，城市的大部分都被毁掉了，约有17000人死在这场灾难当中。而这场始于3月初的火山爆发一直到7月中旬才宣告终结，但是即便火山不再喷发，留下的滚烫岩浆依然用了至少8年时间才彻底冷却下来，在此之前的热度甚至可以烧开水。
埃特纳火山是世界上喷发次数最多的火山，近5年来喷发尤其频繁，平均每年都要有个两三次，每一次电光火石的场景都极为震撼。火山爆发虽然恐怖，但是火山已经成为卡塔尼亚的城市名片。在大教堂广场的大象喷泉是卡塔尼亚的地标，它的造型很奇特，是一头由黑色火山岩雕刻的大象，憨态可掬的大象驮着一座方尖碑，传说有控制埃特纳火山的魔力。距离大象喷泉不远则是卡塔尼亚的鱼市场，作为一个海滨城市，每天早晨都会有很多鱼虾贝类在这里售卖，非常新鲜，如果住的是带有厨房的公寓，还可以采购一些海鲜回去自己烹饪。不然的话就混在当地人中间一起逛逛集市，看他们买卖各种蔬菜水果和本地特产，也不失为一种有意思的旅游方式。不过说到来卡塔尼亚旅游的必选项，还必须得是爬埃特纳火山，毕竟就连古罗马的哈德良皇帝也曾经攀登过这座火山，并且在火山上观看日出。可以说，不到埃特纳火山一游，就不能算到过卡塔尼亚。
从市中心的卡塔尼亚火车站，可以乘坐前往埃特纳火山景区售票处的大巴，早上8点出发，下午4点多返回。到达售票处再购票参加包括门票、缆车票、越野车票的一站式上山游览，亦或是参加专门的一日游。不过都少不了先缆车后越野车，上到海拔2500米处，然后下车徒步至接近火山口的地方参观。
在火山上徒步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硫磺味，时间长了让人觉得有些窒息，不过和活火山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一次体验。每个人都默默地忍耐着沿山脊前行，山峦雄伟起伏，脚步也在灰渣里头深一脚浅一脚，目之所及都是灰黑色或者铁锈色的焦土，寸草不生。地缝里散发出一丝丝的热气，遥望远方的山下，则是卡塔尼亚和它周边的绿色田野。一切都很有些《指环王》系列电影里魔王索伦所在的孤山的意味，如果不是和登山的大部队在一起，一定会让落单的你毛骨悚然。
火山徒步。
我们并不能最终到达火山口，事实上，埃特纳火山对于游客们而言并不总是那么安全，之前曾有数次都有游客与喷发的火山发生了“危险接触”。而最近的一次喷发是在2019年的12月9日。但是当你真的来到它跟前的时候，又忍不住很想去窥探它的秘密，可能人类就是这样充满冒险精神吧。
在今天的卡塔尼亚，你是很难想象17世纪那种地狱般的场景的。这座背靠埃特纳火山、面朝爱奥尼亚海的城市，在历史上曾被拜占庭人、阿拉伯人、诺曼人占据过，城市带有多元文化融合的风格。不管是大教堂广场还是埃特纳大街，亦或是寻常人居住的街巷，那些古旧的巴洛克式建筑，和地中海地区为了躲避炽烈的阳光而装的厚实的百叶窗，虽然一切看起来不如罗马或者佛罗伦萨的那般优雅，却有一种别样的粗粝之美。虽然与西西里岛的第一大城市、首府巴勒莫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卡塔尼亚的“教父”之味却不太浓郁，反而有一点像那不勒斯，某些街道竟然会让人想起HBO的电视剧《我的天才女友》里女主角们生活的场景。当然，或许我这样作比较，卡塔尼亚人会不高兴的，因为在从那不勒斯前往西西里的夜火车上，同包厢的一位卡塔尼亚的当地女孩说起自己的家乡的时候充满了骄傲，力荐我一定要去她的家乡走走看看，那是一个如此这般有趣的城市，是第一不能错过的地方。
站在阳台上，眺望卡塔尼亚城。
事实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将卡塔尼亚市中心区列为人类历史文化遗产，每年7月的“巴洛克文化周”都会有有各式各样的文化艺术活动，热闹非凡，只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与艺术与狂欢失之交臂。
这座城市诞生了意大利伟大的音乐家贝里尼，虽然34岁就英年早逝，却留下了世界音乐史上永远的传奇。晚霞满天、凉风习习的海滩，高耸的棕榈树和结满了果实的柠檬树，热情健谈的西西里女子，隔老远就可以闻见温暖浓香的咖啡馆和人声鼎沸的小餐馆，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了无尽的活力。可谁曾想，它在历史上曾经多达9次被火山灰和岩浆掩埋，与其在伤痕当中困守，不如努力地求生，并且把日子活得有滋有味，在每个普通人的勇气和顽强面前，哀泣和幽怨永远是苍白的。
今天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无不实在地诠释着卡塔尼亚大时钟上的铭文：“我从自己的灰烬中再生。”
本文载于《世界博览》杂志2020年第9期
责编：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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