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作为一个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无人不知;作为一个烂熟于心的常用字,无人不晓。
不过, 说老实话,对这个“雨”字的认识,虽然说我已能了然于胸,但是,至今却还不敢说,我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如果我说,这个“雨”字,对你而言,既非常熟悉,却又非常陌生的话,我猜想,你大概率是不以为然的,甚至会还以脸色,嗤之以鼻,即使嘴上不说,脸上不露,但心里肯定是很不服气的,。
那么,我们不妨就来说说这个“雨”和这个“雨”字吧。
近日,粤地入夏以来,常有阵雨或暴雨。有时,本是夏日炎炎,却因“雨”而“流火”反倒凉爽了一些。人们感觉自然而然亦舒服了一些。
于是,因天气落雨,便顿生遐想。雨,作为一种自然物象,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作文写诗填词赋曲乃至说俗语,书对联,却常常借雨抒情。
当我们朗诵吟唱毛泽东《蝶恋花.答李淑一》游仙悼亡词时,你是否真正想过,其中词末三个韵脚“虎、舞”和“雨”,是否完全押韵呢?
长期以来,”雨”这个字,在格律诗词中,究竟应该读什么音,我是一直纳闷,甚至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上网搜索,也找不到确切的结果。可以这么说,从古到今,“雨”的读音又能有多少人会真正熟悉呢?
雨,有雅俗共赏之别。
先说个“俗”(通俗,俗语)。
人们常会说,“春风化雨”、“春雨贵如油”、“行得春风必有夏雨”……
记得小时候上小学时,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讲到标点符号,就举了一个“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例子,如果断句标点不同,则意思便迥然不同。
不妨试举几例:
1.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2.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3.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4.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5.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6.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7.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8.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再续说一个“雅”,(文雅,风雅,高雅)。
一.古今名人名句
1.有时蓝天白云的天穹,飘来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煞时两个世界,白云下面天朗气清,而乌云下面,或者霏霏细雨,或者倾盆大雨。不禁让人联想到唐人诗豪刘禹锡《竹枝词》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晴——情,双关。)
2.有时外出途中正逢牛毛细雨,既湿不透衣服,又感觉凉快,遂生发出与唐人张志和的共鸣之意,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渔歌子》
(斜: 今声 xié,古韵 xiá。方言 xiá,qia)
3.唐.王勃.《滕王阁》: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此诗还传说一则颇有趣味的故事。
传说,王勃挥毫泼墨作《滕王阁序》,时称“千古第一骈文”,当场,众人交口称赞,都督阎伯屿也不得不叹服道:“此真天才,当垂不朽!”。
可是,都督女婿文学家吴子章居然发难,高声叫道:“此乃旧文,吾读之久亦!将先儒遗文,伪言自己新作,当以盗论!”
阎公惊诧地问道:“何以知之?”
吴子章凭借其过目不忘之本事说道:“若不信我可以当众背诵。”
当下便在众客面前,朗朗而诵,从头到尾,竟无一字差错。念毕,令席间诸儒失色,阎公亦疑。
王勃听罢,心定神宁,不慌不忙地说:“吴兄真是过目成诵,佩服佩服!请问这先儒旧文,后面有没有诗?” 吴子章道:“无诗!”
王勃再三问之,吴子章皆绝对肯定地回说”无诗”。于是,王勃挥笔如飞,成诗一首,终而戳穿了吴子章的满口谎言。
其诗曰: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4.唐·李白.《江上寄巴东故人》:
”汉水波浪远,巫山云雨飞”
3.唐.孟浩然.《春晓》: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5.唐.杜甫.《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6..唐.杜牧.《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7.唐·王维.《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8.唐·李商隐.《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9..唐.许浑.《咸阳城东楼》: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10.五代.李璟.《浣溪沙》: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11.五代.李煜.《浪淘沙.一名卖花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12.宋.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13.宋.苏轼.《飲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14.宋.李清照.《蝶恋花·离情》: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烟”
15.清.纳兰性德.《浣溪沙·谁道飘零不可怜》: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
16.近代.梁启超.《太平洋遇雨》:
“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
17.现代.毛泽东
毛泽东畅游长江三峡之后写下诗篇《水调歌头·游泳》
“更立西江石璧,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18.现代毛泽东
《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
二.雨天趣联
据说,清代”江津才子、”“天下第一长联”联圣钟云舫,某天,在拜访他的“泰山大人”后,一时归心似箭,便欲回家。
此时,老丈人想让女婿多陪伴他一会。就灵机一动,对他说道:贤婿啊!世间盛传你是“长联圣手”,今天我出一个上联,你要是能对出下联我就冒雨送你回家。
说罢,只听见出的上联是:
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子莫颜回。
这个对联实在是太巧妙了。夏大禹即夏朝的帝禹,孔仲尼即万世师表的孔子,姬旦即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周公旦,杜甫即唐朝诗圣,刘禹锡即唐朝诗豪,子莫和颜回都是孔子的弟子。
综合这些人名来看,这个上联的意思是,想用谐音来表达老丈人留宿女婿:下大雨了,恐中泥,鸡蛋豆腐留女婿,子莫言回。
三.诗词韵文之雅。
雨字,今声,《汉语拼音》yǔ;古韵,《平水韵》上声七虞韵部,或者,去声七遇韵部。“雨”字的读音就不是”yǔ”了。那么,应该是读什么音呢?这正是笔者长期以来一直在探寻之迷。
现从伟人毛译东《蝶恋花.答李淑一》一词说起。
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
泪飞顿作倾盆雨。
《蝶恋花》词,双调,六十字。前后两阙各押仄韵4个,共有8个。通常一韵到底,中间不换韵。
上世纪60年代,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赵开生,将《蝶恋花.答李淑一》这首词谱成苏州评弹,音色优美,情感动人。在全国的文艺舞台和歌舞活动中,国人,包括歌唱家在内,既有用吴浓软语演唱的,又有更多的人是用普通话演唱的,一时间,这首词红遍了大江南北,风靡全国。
这首游仙形式,悼亡主题的词,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杰出佳作。曾一度家喻户晓,闻名遐迩,也曾蜚声海外,有口皆碑。这首词,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艺术上,都达到了全新的高度,因而受到了国内外的一致好评。
然而,在一片颂扬声中,也不乏有一絲另类的杂音。
其中就有一位著名文人、曾经是毛泽东所敬重的北京大学教授、那个后来偏隅一角台湾的胡适先生,在海外读到这首词后,千方百计地意欲诋毁,还不厌其烦地找到语言大师赵元任来求证词的韵脚是否叶(xié)韵 ,就轻浮地断言这首词“没有一句是通的”。
如果就词牌《蝶恋花》本身而言,上下两阙应该是“一韵到底”。
此词上阙韵脚“柳、九、有、酒”属词韵十二部之上声”二十五有”韵部;下阙首句“袖”属去声“二十六宥”韵部。这5个字,按邻韵通押,都属于同一韵部。
下阙韵脚“舞、虎、雨”属词韵四部“七麌”韵部。
如此看来,胡适质疑韵脚“舞、虎、雨”三字与“柳、九、有、酒”不属于同一韵部,全词没有“一韵到底”,从填词格律上说,是有其一定道理,但也不是全有道理。
在文学创作艺术上,人们一般应当遵从格律和形式,但又不能拘泥于格律和形式。无论是作文写诗填词等,更为重要的是不能以律伤意,形式必须服从内容,决计不能让格律和形式来捆住作者的手脚和束缚作者的思维和想象。这在历史上,古人已有先例,因限于篇幅,不再赘述,只是点到为止。
更何况,毛泽东完全熟悉词牌格律和形式,有意打破常规,立意创新。故而,在该词后面附上作者说明:上下两韵不可改,只得仍之。
胡适是否看到过毛泽东的这个说明,我们无法知悉,但其评论的观点却是因循守旧,格局低下,夸大其词,信口开河。相对“胡说”而言,毛泽东意境深远。气势磅礴。所以,两人观点存在分歧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揣测,胡适与毛泽东似乎有一段历史怨仇。这是指的是1954年那场批评俞平伯“红楼梦研完”的那场运动,当时顺带批评了胡适的思想。因此积下了梁子,以致于胡适耿耿于怀,于是就抓住毛泽东《蝶恋花.答李淑一》词的韵脚大作文章,发泄私愤,借机报复。事实是否这样?见智见仁,不得而知。
然而,对于我而言,还有些文学知识,几十年来还远未开窍,说白了,那就是一直在探寻“雨”字的奥秘。
从古人古汉语的词韵,如《钦定词谱》、《词林正韵》,虽然说我已经知道《蝶恋花.答李淑一》词中“舞、虎、雨”是同属一个韵部,作为韵脚都是押韵的。但如从今天普通话和汉语拼音来说,这三个字的读音是不同的。”舞”-wu,”虎”-hu,而”语”-yu。
由于在汉语拼音中,韵母"ü"在和声母"y"拼写时为了简化书写形式,在形成音节"yu"时"ü"上的两点可以省略,因此分解音节"yu"时,”u”的那部分实际上是指"ü"。
有 鉴于此,“雨”和“舞、虎”相对今声(普通话,汉语拼音)而言,是不属于同韵字的,也即是互不押韵的。
但相对古韵(平水韵,词林正韵等)而言,是完全属于同韵字的,也即是互为押韵的。
为什么?这就很有必要去探讨探讨了。
人们在阅读古诗词时,常会发现一个似乎奇怪的语言现象,如用普通话来读,就不押韵了,如用吴语、沪语或者湘语、粤语来读,就很可能是非常和谐而完全押韵了。
我们所常见的“儿”和“斜”,由于语音的变迁,今声和古韵,在读音上是不同的。
如“儿”。
江南曲
【唐】李益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这首诗中,第二句的末字“期”和第四句的末字“儿'归属于《平水韵》上平四支韵部。“儿”字读音不是“er”,而是“ni”。
在上海话里,“儿”字读“ni”。粤语中“儿”字的发音是”ji”,也与“期qi”同韵。
如“斜”
唐·杜牧.《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此诗首句“斜”、第二句尾字“家”和末句尾字“花”同属于《平水韵》下平六麻韵部。“斜”字读音不是”xié”,而是”xiá”。
上海话里,“斜”字读”xiá”(口语中有时读“qia”,也与”家、花”同韵)。
笔者提醒一句,在学校课堂教学和人们平时朗读时,古诗词应按今声普通话读音为宜;如果,与此同时,再让人们更多地知道古韵读音那就更完美了。如果是作为古风吟诵演出,按古韵读音的话更佳。
又如“云”
在广东省各地饮食店中,馄饨一词通常写成“云吞”,一般外地人常会读成“yun tun”,但粤语读音为“wun tun”。
又如“永”
粤语的“永远(yong yuan)”发音是”永远wing jyun”
在这里,“云”字,“永”字,粤语将原普通话声母“y”读成“w”,韵母是“un”。普通话中与声母“y”拼的韵母“书写时写成”un”的,实际是“ün”。“un”和“ün”两者是不同的韵母。
曾经见到日常生活中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些幼儿学说话的时候,有时会将“吃鱼(yu)”说成“吃五(wu)”,似乎发“鱼”的声母“y”不如发“w”容易,发韵母之“ü”不如发“u”好唸。
由此,从中我得到启发,“雨”字的读音,会不会像粤语的“云”字、“永”字那样,在古代,将普通话里的声母“y”读成“w”呢?换一句话来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今天“雨”的读音“yu”在古代的中古音中就是读“wu”呢?
如果“雨”的古韵是“wu”的话,那么“雨”字与“舞、虎”同属诗韵《平水韵》上声“七麌”韵部或同属词韵《词林正韵》四部七麌韵部便顺理成章了。
如果“雨”的古韵依然是“yu”的话,那么,就有这种可能,在古代,为了演唱吟诵的需要,人们有意识地将韵母“ü”的字和韵母“u”的字编排在同一个韵部中。
例如:
仄声韵的上声“雨”、“羽”、“禹”等与“舞”、“虎”、“父”、“沪”等归韵于《七麌》韵部。
仄声韵的去声“雨”、“遇”、“具”、“裕”等与“路”、“苦”、“妇”、“富”等归韵于《七遇》韵部。
平声韵的上平的“鱼”、“居”、“余”、“徐”等与“诸”、“书”、“如”、“除”等归韵于《六鱼》韵部。
曾听到湖北人读“如(ru)果”时读成“如(yu)果”。
平声韵的上平的“句”、“禺”、“愚”、“驱”、“躯”等与“吴”、“朱”、“夫”、“符”、“吾”等归韵于《七虞》韵部。
曾听到有的地方方言将“朱zhu”读成“朱ju(jü)。
说到这里,作为探讨,例举了“雨”或类似“yu”古韵的多种读音,仅仅是几种可能性,究竟“雨”的古韵应读什么音,得由专门的语言大师深入研究去作结论。
综上所述,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直到现在困惑我几十年的这个“雨”字的古韵究竟读什么音,现在暂时作个阶段性的小结:“雨”字今声读“yu”(yü),而古韵很可能读“yu”或”wu”。
对“雨”字的闲聊探秘杂谈, 这仅仅是本人一家之言之愚见,未必正确,兴许涉嫌谬误。毕竟我不是语言学家,仅仅作为普通的一介书生,囿于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更不敢说,我对“雨”字的古韵读音有所认识了。
谨在此,诚望亲朋好友赐教、诗词同好斧削以及智者高人郢正。
普通话
普通话,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通用的现代标准汉语,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它是全国各民族通用的交流语言,具有明确的法律地位,写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中国普通话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这里所说的北京语音并不是专指北京地方语音,北京语音的标准语音采集地也不是北京当地。而是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金沟屯镇金沟屯村、巴克什营镇、火斗山镇。其中金沟屯村语言应用最多。